於是,他本想說的那句“我得讀書”默默咽了回去,換作一字“好。”
暮色之中,馬車緩緩穿過瑤城古老而巍峨的城門,往東街的銀月客棧駛去。屋舍簷下的燈籠被逐一點亮,淡紅的光灑在來往行人身上,勾勒成一幅祥和溫馨的街景。
沈焱把睡熟的李荷從馬車裡抱出,慢慢走入客棧,李桃與沈浩跟在後頭。
大堂裡比較開闊,散落有致的擺放著幾套竹製桌椅。陶掌櫃正懶洋洋地撥弄著算盤珠子,餘光往大堂掠過,眼神一閃。
“馬車裡有桑葚酒。”沈浩看向忙碌著的店小二,“這次帶得不多。”
他笑嘻嘻地應道“好嘞,沈爺您放心!”說罷,手腳利落地擦完桌子,抹布往肩上一搭,朝著停靠馬車的地方去了。
後庭中,陶掌櫃提著一盞燈籠,神色動作裡滿是殷勤“慢點兒,當心腳下......”
沈焱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我們又不是不認得路,彆這麼明顯成嗎?”
陶掌櫃扭過頭來,又瞧一眼他懷裡的李荷與走在後麵的李桃,不妨抬起衣袖,抹著眼淚。
李桃眼神中流露出不解的光。沈焱無語,將李荷抱穩,踏過一座木橋,走向隱在繁茂花草之中的一片小樓。
翌日,燕雀在樹枝間歡快的跳躍著,偶有啾啾聲。幾人在小樓裡用著早膳。
李荷著了櫻草色掐花儒裙,梳了雙螺髻,玉雪可愛。而李桃穿的淡綠色水紋褙子,發上並著兩枚小簪花,清雅脫俗。
沈焱剝開纏著絳紅細繩的小粽子,遞了過去“荷兒,這都第五個了,近日又胖了些吧?舅舅這把老骨頭已經快抱不動你了。”
李荷一邊咬粽子一邊含糊道“焱舅舅,請問您芳齡幾許?看起來一點也不老啊。”
李桃差點兒被粽子嗆住,緩了緩,用手指輕輕戳了戳她的額心“焱舅舅並非女子,不能這麼說。”
沈焱摸著下巴,正兒八經地回溯了一番,未果,遂問沈浩“哥,我今年幾歲來著?”
沈浩慢條斯理地剝著一隻白繩的小粽子,“大約二十有六。”
他倒吸了一口氣,詫然看向李荷“荷兒還未滿十歲吧?同你相比,我的確已經老了。”
李荷仰起臉,衝他彎了眸子“不老不老,您依然英俊瀟灑,是我們村裡最受姑娘們歡迎的單身漢!”
沈焱“......”
巳時,怡瑞軒。
此樓朱甍碧瓦,飛簷鬥拱,是不少達官顯貴時常光顧之所,也是許多讀書人附庸風雅之地。若臨於窗邊,抬目遠眺,便能鳥瞰幾近大半座城池。黛瓦小房,朱門大院,在四四方方的城內擺列有序,繞在城郊的河流猶如一條碧色的帶子,蜿蜒著淌向遠方。
李荷雙手扒住窗框,探了頭往外看“這兒太遠,為什麼不靠近些?河邊有好多人,還搭了看台呢!”
沈焱踱過去,遙遙一望,隻見河麵上幾艘龍舟蓄勢待發,兩側的人們有觀看龍舟爭渡的,有擺攤賣甜品和香引子的,蜂擁蟻聚。
“這陣仗,果然跟陶叔說的一樣,人也太多了。”
遠處傳來一聲鑼響,霎那間,龍舟猶如離弦之箭倏地射了出去,岸邊的人群沸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