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春居裡,苗氏對著一桌子的膳食,露出些微憂愁的神態。程旭川今日沒在府中,程惜沅坐在八仙桌旁,拿了竹箸為她布菜。
“這道筍乾老鴨煲,沅兒足足熬了三個時辰呢,您多少用一些罷。”
“哎,沒胃口。”
一名婢女繞過屏風,屈膝稟道“夫人,荷姑娘進府了。”
苗氏眼睛忽地發亮“快,快叫她過來!”
女退了出去。
不多一會兒,李荷步履輕盈的入屋,臉上笑意甜甜“程夫人安好。”
“荷兒來,坐我身邊!”苗氏對她招手。
婢女擺上她慣用的胭脂水釉花瓣式碗。
“師兄叫我順道來看看您。”李荷舀了筍乾,又添了一碗八寶飯。
苗氏最是喜歡她吃東西的樣子,一連給她夾了幾塊魚肉,“山上還缺什麼,儘管叫小篼送去。”
“我覺得,應該給師兄做幾身不同顏色的衣裳,他成天都穿那一兩種式樣的。”
“對,還是荷兒知我的心意,我早就這樣想了……”
程惜沅攥著手裡的竹箸,眸色一點點冷了下去。
沁芳齋。
“把東西備好,今晚便動手。”她冷臉吩咐道,“事成後,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
婢女身子一顫,有些膽怯的說“萬一被夫人發現了……”
“老爺、夫人最看重的隻有墨哥哥,她可什麼都不是。”她眼神變得異常狠毒,“不僅死皮賴臉的糾纏著他,還堂皇的住了進來,簡直恬不知恥。”
月亮像被泡白的餅子,散發著慘淡的光,照得庭院中的樹影如藻荇般交錯羼雜。一道黑黢黢的人影從中穿過,而後七拐八拐的,便沒了蹤跡。
蘭墨軒。
地磚上的一盞青銅連枝燈亮著微光。李荷側躺在羅漢榻上,把衣襟裡的一塊玉牌掏出來,對著光看。
玉是青玉,質地細潤,色清似水,正麵雕刻著一隻神氣十足的貔貅,翻到背麵,則是一個尤為好看的“墨”字。
這是下山之前,程墨給她掛到脖頸上的,據說能在所有的程氏錢莊、布莊,以及奇珍異寶閣使用。
他對她真好。李荷如此想著,神情裡浮出一絲自己都未覺察的眷戀。
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似是在地上徘徊不前。
“這是哪裡呀?”
“俺也不知道。”
“這兒太乾淨了,看起來不像覓食的地方。”
李荷下了榻,循著聲音走去,驀地看見地磚上幾條色彩斑斕的毒蛇吐著信子,遊來遊去。
她很快抓起案上的古劍,用劍尖指著它們“你們想乾什麼?”
那劍異常鋒利,在夜色中冒出寒光。幾條蛇驚恐萬狀的望向她,身軀顫個不停。
“仙人饒命啊,我們也不曉得怎麼一回事,突然被人抓到麻袋裡頭,剛才又被倒了出來……”一條銀環蛇連忙俯首貼地。
“俺正想找幾隻夜磨子打牙祭呢,就被人逮了。”另一條蝮蛇也說道。
李荷思忖一番,收了劍,問“是誰捉的你們?”
“開始是男人,後來又有女人的聲音。”
“我們被擱在柴屋一樣的地方關著,天黑了才被拎出來。”
“好像關住我們的那個女人,把另一人叫做小姐。”
李荷“哦”了一聲,揮了揮手“你們趁夜回去吧,不要把人嚇到了,更不許傷人。”
幾條毒蛇忙不迭點頭應是,匆匆遊了出去。
李荷打著嗬欠,褪去外裳,上榻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