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韋應坤爽快的道,“再上兩壇子酒!”
沒一會兒,小筠兒端了一碗砂糖綠豆,放到李荷麵前。
“你長高了。”李荷瞧他一眼,“比我還高些。”
小筠兒抬手抹淚。小椿兒抱了兩壇楊梅酒來,扭腰把他擠開,利索地拆了酒封,頓時飄出一股濃濃的醇香味道。
李荷眼神黏到了酒壇子上。
“荷兒想喝?”沈焱暗自發笑。
“師兄不許我沾酒。”她語氣裡仿似含了點兒抱怨,眸子卻泛著些微柔光。
不多時,白果燉雞、磨芋燒鴨、燈影牛肉等七八樣菜接連端上了桌。
陶淮在櫃台後頭朝這邊望著,用一種欲哭不哭的表情。
外頭打更的提著燈籠,敲著梆子,從青磚石板路上慢慢走過。小樓中,每日隻睡兩個時辰的沈釗驀地睜開了眼。
“釗舅舅……”似有綿綿又悠長的喊聲傳來。
他很快下樓,大步走出,見她一身撒花純麵的紗裙,宛如月下精靈般飛了過來,倏忽間,停落在他身前。
“您身體可還安康?”李荷仰起清湛湛的眸子問候。
沈釗緩緩點頭,凝注著她道“山中修行苦麼?吃的、住的可好?”
“師兄對我很好,他說這次曆練以三月為期,還得回暮山。”李荷拉住他,忽覺這掌心布滿老繭和疤痕,粗礪得有些刺手,一如他內心滿載著的,化不開的冷硬。
“釗舅舅。”
“嗯。”
“我已經長大了,所以你們不能再瞞著我。”
沈釗略怔,對上她至清的目光,陡然聽得她問“我娘親與您究竟是何身份,又與誰結有仇怨?”
月光皎潔,卻耀得他的臉色冷白肅穆。
“阿焱跟你說了什麼?”
“就是因為他不說,我才問您。”
他沒再言語,輕輕拂開她的手,背過身,慢慢往裡走去。
“你們為什麼都不告訴我!”她嗓音裡忽然夾纏了點兒哭音。
沈釗驟然滯了身形,整個人散發著一股濃烈的隱忍和悲愴,漸漸的手攥成拳,捏得咯咯作響。
“我來說吧,她總有一天要知道的。”陶淮的聲音。
一盞燭火孤寂的發著亮,風從半掩的窗子漏進來,把光影吹得破碎。
“你母親身邊原有侍女四人,月影衛十二人,阿釗是月影衛首領,阿焱是最小的一個,當時年僅十二,與你現在一般大小。但是,逃到曜安境內時,隻剩下了阿菱,與他們四個……”陶淮緩緩敘述著這段鮮為人知的往事,“阿釗父親是禦前侍衛統領,拚死抵抗,不幸身亡,連著全家十八口也儘數葬身火海。之後,又傳來你外祖母殉葬的消息……”
沈釗靠坐在牆壁,聽著這些陳舊的往事重見天日,那些摧心的回憶也隨之漫了上來,俄頃之間,竟連呼吸也變得困難了。
李荷覺得一顆心生疼,奔過去伏在他身上,不住嗚咽起來,冰涼的淚打濕了他的肩頭。
沈焱低垂著頭,喉嚨似是咽了咽。
她在沈釗懷裡哭累了,才緩緩睡去,帶著滿臉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