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訖,清俊的麵容泛起溫柔的笑,抬手替她把步搖插在雲鬢。
隔日,散朝後,他在殿外與任禮部司郎中的祝蘅寒暄了幾句,再去往大理寺。
大半日的功夫,妥善處理了一樁懸而未決的疑難案子,明兒又逢休沐,大理寺卿晁閏心情甚悅。臨近下衙時,他道“今兒我做東,邀大家夥去倚翠樓小酌幾杯,如何?”
兩名大理寺丞聽得眼睛發光,忙不迭點頭說好。而韓紹清回京時日尚短,以為倚翠樓隻是一間尋常酒樓,既然上峰邀請,便不好推辭,遂也應了。
約半個時辰之後。
嫋嫋樂聲中,一名身著胭脂色薄衫的柔美女子手持紅綾,赤著雙足,不停在舞台上輾轉騰挪。揮袖扭腰時,那拋出的紅綾似靈蛇般將她環繞,曼妙多姿,惑人心弦。
大堂裡的打賞聲與叫好聲沸反盈天,喧嚷不休。
樓上雅間內,韓紹清很快收回視線,端起桌上一杯再次斟滿的酒飲儘。
旁側穿著錦茜紅明花抹胸及亮紗外裳的女子微微歪頭,朝他投來一抹柔媚的笑“大人,您真是雅量。”
他神色維持著端穩,心下卻是一番倜然。
圓桌的另一端,一名米黃色長裙的女子幾乎倚在了晁閏懷裡,綿言細語說著恭維的話,引得他笑意頻頻。靠窗的一張矮榻上,兩名寺丞與另兩個姑娘正興味盎然的在玩摴蒲。
滿屋充溢著濃濃的胭脂水粉味,與酒香混在一處,熏得他有些如坐針氈。
入夜後,變暗的天色如同一塊黑色厚帷,沉沉寂寂的,帷幕下的倚翠樓猶自燈燭輝煌,隻是樂聲漸停,喧囂淡去。
韓紹清從燈火闌珊處走出,清涼的晚風撲麵而來,將心頭的濁氣吹散了不少。
沒走多遠,一截菘藍色的衣角垂落在他麵前。
他頓住步子,抬眼一看,沈浩不露聲色的往他身後的方向打量著。
“不是你想的那樣。”他連忙出言解釋。
沈浩拉住他的胳膊,避開幾個酩酊大醉的男人,“先回去。桃兒見你夜裡未歸,以為出了什麼事,有點心急。”
京城寸土尺金,區區一進的院落,每月租銀竟需二兩。好在李桃持家有方,將舍務打理得井井有條,還在院子靠牆處辟出一方小的菜圃,種了紫瓜和菘菜,幾株番椒。
宅子麵前,韓紹清正了正衣襟,門忽然從裡頭打開了。
她眸光清瑩的看向他,輕輕籲了口氣。
“晁大人邀請,沒留意多飲了幾杯……”他斟酌著道。
“哦側過身把兩人讓進來,回過頭問,“瀟兒,水燒熱了嗎?
“倒進浴桶了!”裡頭傳來回應的聲音。
內室無論床榻、桌椅或是地板,都極為整潔,不染一絲灰塵。右側放了一扇漆木彩繪屏風,隔出一塊洗沐的地方。
屏風後頭,木桶裡的水絲絲的冒著霧氣。李桃慢慢幫他寬衣解帶,待他入浴後,再將衣袍收走。
少間,屏風外麵隱約傳來說話聲。
“衣裳我來洗吧,快去歇息。”她柔婉道。
“阿嚏!”白瀟忽地打了個噴嚏。
“著涼了嗎?”
“不是,我嗅覺太靈了。”他言語無忌的聲音,“老爺到底去了哪處?衣裳沾來這麼多的香粉,還有薔薇水味兒。”
她瞬時安靜了下來。
韓紹清靠在桶壁,原本有些薄醉,如此一驚,酒意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