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分鐘之前。
皇宮夾道內,遠遠走來一隊儀仗。
儀仗聲勢浩大,乃是大明皇後張嫣的鳳鑾禦駕。
前幾日國丈張國紀病重,即將不久於人世。
張嫣苦求良久終得出宮探望的機會。
此刻剛剛回宮,卻碰上正靠在牆角哭泣的李辛。
“娘娘……娘娘……”
一直走在鳳鑾旁的陸令萱,隱約聽到哭聲,抬眼就看到了牆角那人,頓時驚呼起來。
先生!
竟然是先生在靠牆哭泣。
她早就從張嫣處得知先生還活著的消息,隻可惜數年沒機會再見。
此刻見到,整個人都要激動死了。
可隨即意識到先生在哭,慌忙提醒鳳鑾轎子裡的寶珠。
“何事?令萱,何人在此哭泣?”
張嫣因父親將死,心情也是沉重。
同時聽到哭聲,清冷的聲音從轎子裡傳出。
她本以為是個受了欺負的太監,可聽著聲音不像,也在疑惑。
“娘娘,您看看啊,娘娘……”
陸令萱的語氣越發急迫,張嫣終於掀開轎子一角,瞬間渾身一震。
但見那哭的悲傷至極的人,竟然是她朝思暮想的師父。
師父穿著一身從一品緋紅官袍,毫無形象的蹲在牆角,捂著雙眼,哭的是那麼痛苦。
這一刻,張嫣的心都要碎了。
師父啊師父,究竟是什麼樣的事情,讓你哭成如此模樣?
激動之下,她還得保持淡定。
“是觀山太保封禮辛?”
張嫣皺皺眉頭。
“娘娘!堂堂從一品大員在此哭泣,成什麼樣子!奴婢這就命人將其攆走。”
一旁一名上了歲數的嬤嬤,正要喝令侍衛過去查看。
“放肆,本宮讓你攆走了嗎?”
豈料張嫣冷眼看了過來,嚇的那嬤嬤一個哆嗦,趕緊垂頭不敢再吭。
“停!”
張嫣微微抬頭,喝令整個鳳鑾儀仗停在原地。
隨後陸令萱一把掀開轎簾,攙扶著寶珠走下。
張嫣掙脫陸令萱後,獨自走向哭泣的師父。
“娘娘……”
“閉嘴!”
嬤嬤還要出聲,卻被陸令萱厲聲喝止。
張嫣已走了十幾米,走到師父麵前。
隻是越走,心情越發沉重。
師父啊師父!
你到底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傷心成這副模樣。
連徒兒走到您麵前,您都沒能察覺了嗎?
一晃數年不見,您越發清瘦,這些年又經曆了什麼?
女孩站住身子,有心想蹲下抱住師父,卻知絕不可能。
她隻能歎了口氣。
“封太保,你為何流淚?”
“嗬嗬嗬,你說為何……”
“前途光明我看不見,道路曲折我走不完呐……”
師父頭也不抬,哭訴這命運的不公。
一行清淚從張嫣眼中滑落。
前途哪裡有過光明,道路從來都是曲折!
師父啊師父,您怎麼還參不透啊。
她隻能輕歎說道:“哎……看不見前途豈非已經看見,道路曲折就不想走下去了?”
既便前路一片黑暗,我等也要提燈夜行!
李辛終於恢複幾分理智,聽到這聲音猛地抬頭愣住。
四目相視,這一眼隔了四年之久。
雙方眼神交彙,具都心情激蕩。
師父,寶珠好想您啊。
可對於李辛來說,他不確認徒弟是否認出了自己。
就算認出,為了徒兒性命也絕不能表露分毫。
他慌忙擦擦眼淚,站起身子,躬身拱手。
“哎呀,臣一時孟浪,竟衝撞了皇後娘娘,死罪,真是是死罪……”
張嫣聽著師父的話,心被狠狠扭到了一起。
如果對方不顧一切,她也拋下這條性命又有何妨?
當初你不惜扔掉狀元身份也要救我。
如今怎能說出死罪。
可惜……
沒有那麼多的如果。
張嫣恢複冷清模樣,淡淡看著李辛。
“免罪,本宮也是恰巧路過,不知封太保因何哭泣?”
“若有冤屈和不平,可告訴本宮,本宮為你做主。”
她依舊問出最關心的問題。
李辛卻苦笑不已。
寶珠啊寶珠,你一個後宮皇後能為外臣做什麼主?
這話還是太僭越了。
若是讓有心之人聽到,傳到朱由校或魏忠賢耳朵裡,難免為你帶來殺身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