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煉是誰?
她太熟悉不過,對方曾是錦衣衛北鎮撫司的千戶,卻放棄了錦繡前程跟著師父。
隨著皇陵鎮覆滅後成為反賊,早在十七年前隨著魏忠賢死在河間府阜城縣。
他竟然沒死,還成了攻城先鋒官?
至於封堪鈺……
那是師父唯一的血脈啊。
封巧兒的孩子,封家觀山太保傳人。
原來也沒有死,一起存活下來。
並且跟了闖軍李自成,一起打回京城報仇雪恨?
“令萱,你……你為何知道這些訊息?為何不早告知於我?”
陸令萱撇撇嘴:“都打成這個樣子,還能不知道攻城大將是誰?”
“寶珠啊,也就你整日吃齋念佛,才不清楚。外麵誰人不知,咱大明覆滅和皇陵鎮脫不開乾係!”
“好多宮裡的太監宮女們說啊,是皇陵鎮的冤魂們,回來報仇索命來了。”
張嫣愣了一樣愣,忽然笑了。
“該死的令萱,你就知道嚇唬我。”
“既然有沈煉他們,還怕什麼扔到荒郊野嶺,他們啊必然要將咱們妥善處置。”
說完,張嫣又對著銅鏡畫了起來。
陸令萱默默看著,心中歎了口氣。
是啊!
寶珠,咱們應該都有個埋身之處。
可……
真當死亡來臨,我的心裡怎麼就這麼難受?
不像你,坦然視之,恐怕你早在十七年前就已經死掉了吧。
如今天下糜爛,大明覆滅,終究成了當初你我想要的結果。
可這結果,真的是你我願意看到的嗎?
陸令萱聽著越來越近的喊殺聲,再忍不下去。
她踟躕著,輕聲對張嫣說道。
“寶珠,我……我不想在你後麵,能不能先走一步……”
“我怕,害怕見到你那種模樣,能不能讓我先替你探探路呀……”
張嫣一怔,輕輕點了點頭。
“好呀,令萱!那你便先去吧,我隨後就來。”
“你記得到
陸令萱見寶珠答應,咧嘴笑了,似乎卸下重負。
她走到早就懸好白綾的橫梁下,隨便選了一根,站在上麵,將腦袋伸了進去。
“那……寶珠!我……我就先走了啊!你……你莫著急。”
“好好畫,慢慢畫,彆等到了
說完,陸令萱鼓起勇氣,一腳踏空,登時無法呼吸。
她下意識掙紮兩下,又意識到越掙紮越痛苦,隻好緊緊閉上眼睛,默默忍耐。
“……嗯!”
張嫣聽到身後動靜,頭也不回,依舊輕輕塗著腮紅。
隻不過剛剛塗上,兩行清淚流下,將腮紅衝刷的亂七八糟。
她隻好擦了眼淚,重新塗抹,再衝再擦,似乎永遠停不下來。
張嫣終於沒了耐心,一把扔了腮紅,看著銅鏡淚流滿麵,崩潰大哭。
“該死的令萱!你啊你!”
“為何不離遠一些,讓我看著你在鏡中的模樣,我就不害怕嗎?”
銅鏡中,一道倩影在半空中飄來蕩去,令張嫣痛苦萬分。
不知過了多久,倩影終於沒了聲息,張嫣才又拾起腮紅慢慢描畫起來。
同時看著鏡中的倩影,一陣癡笑。
“令萱啊,令萱。原來,不需多長時間,人就沒了呢。”
“你記得等等我呀!我下去若找不見你,真會生氣的呢。”
“生什麼氣?”
突兀的,一道陰沉的聲音傳來。
銅鏡裡的仁壽宮,又中多了一道人影。
對方身穿沾滿鮮血的赭黃袞龍袍,頭戴歪歪扭扭的黑翅翼善冠,手持一柄同樣染血的天子劍,正站在張嫣身後,獰聲喝問。
張嫣一愣,看清了鏡子中那人的模樣,終究放下腮紅和眉筆。
她嗬嗬笑了,衝著銅鏡說道。
“朱由檢,這個時候,你來做什麼?”
闖入仁壽宮的,正是大明崇禎皇帝朱由檢。
見張嫣問起,他也寒聲笑了。
“做什麼?嫂嫂,自然是送你歸天。”
“哎……你呀,總是這麼著急!”
張嫣終於轉過了身,冷冷的注視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