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至此,碧蕪又覺得不對勁,若是不想被懷疑,他應當直接自己帶走才是,為何要送給她呢。
難不成他也想借此拉攏蕭鴻澤?
碧蕪想得腦袋一陣陣得疼,又走到了死胡同裡,心下埋怨那男人還是同從前那樣讓人看不透。
她索性不再想,瞥了眼堆在地上的東西,對銀鈴道:“一會兒等國公爺回來,差人去問問,除了那棋具,其餘這些東西該如何處置,是否要退回去?”
“是,姑娘。”
碧蕪進了內屋,方才坐下,便覺困意漸漸上頭,正欲躺在小榻上歇息一番,就見銀鉤捧著那副棋具進來,擱在了榻桌上。
“姑娘,此物姑娘想置放在何處?”
看著那晶瑩剔透的棋盤,碧蕪抬手在其上一寸寸拂過,隻覺有些恍惚不真實。
前世她心心念念想要碰觸的東西,如今就在她的手中,成了她的所有物。
命運還真是離奇!
但,那又如何,她已是不在乎了……
“好生收拾起來,放到庫房裡去吧。”她闔眼不再去看,淡淡吩咐道。
翌日,才過五更,碧蕪便被銀鈴喚了起來,她眼皮沉若千斤,但還是得支起身子,起來洗漱。
等她收拾齊整趕往棲梧苑時,蕭老夫人已然起了身。兩人同用了早膳,便出發趕往隆恩寺。
隆恩寺在京郊的昉度山上,是皇家禦寺,從來香火旺盛。
蕭老夫人此番前去,除卻為蕭家眾人祈福,還是要去還願的。
路上顛簸,晃晃悠悠得讓人眼皮打架,碧蕪強忍著,但還是沒能敵得過倦意,沉沉睡了過去。
幸得蕭老夫人沒有察覺到什麼,隻臨到了山腳下,柔聲將她喚醒,問她是否昨夜沒有睡好,碧蕪便順著答了。
寺廟在半山腰上,並無山路可以直達,碧蕪便扶著蕭老夫人拾階而上,走了小半個時辰才抵達山門。
一到隆恩寺,蕭老夫人便照例差劉嬤嬤往功德箱中捐了幾百兩的香火錢,自己領著碧蕪往大殿中去了。
大殿中梵音陣陣,香煙嫋嫋,碧蕪在蒲團上跪下,磕了兩個頭,除了祈願祖母身體康健,蕭家眾人平安,心中所想皆是為她腹中孩兒。
這一世她不求旭兒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儲君,隻求他一生平安喜樂,順遂無虞。
閉目祈願間,碧蕪就聽耳畔突然響起一道柔和的聲兒,“貧僧倒是許久不曾見過蕭老夫人了。”
她折身看去,便見一身質樸袈裟,神色祥和的老僧。
“方丈大師。”蕭老夫人由劉嬤嬤扶著站起身。
“聽聞老夫人今日又捐了一大筆香火錢,貧僧替隆恩寺謝過老夫人。”方丈雙手合十拜了一拜。
“這筆錢財算不得什麼。”蕭老夫人拉了拉碧蕪,“老身今日是來還願的,老身失蹤十餘年的孫女終於回來了,當真是佛祖保佑。”
碧蕪衝方丈微微頷首。
“這便是蕭二姑娘吧……”
方丈看著碧蕪,雙眸微眯,眸光忽而深邃起來。
那雙閱儘紅塵的眼眸似乎能穿透皮囊,將她徹底看穿,也看得碧蕪頭皮一陣陣發緊。
重生一事本就詭異,她莫名泛起心虛,末了,卻見方丈笑意清淺,道了一句:“曆經滄桑而善心尤存,姑娘會是個有福之人。”
“承方丈大師吉言。”碧蕪福了福身。
蕭老夫人聽得此言,不免滿臉欣慰,“方丈大師說的話向來不錯,如此我便放心了。”
正值午膳時候,蕭老夫人與碧蕪一道在寺中用了素齋,本欲聽完方丈大師講經後便回府去,誰料天有不測風雲,午後突然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雨勢漸大,最後落在屋簷上成了豆大的雨滴,劈裡啪啦,似要將屋頂砸出洞來,竟一時半會兒沒有歇氣的跡象。
道路泥濘,行路危險,不得已隻能留宿。
被這場突如其來的雨困住的香客不少,隆恩寺的寮房多被占了去,隻剩下一大一小兩間屋子。
大的自然要留給蕭老夫人,碧蕪隻能由小沙彌領著往另一院中的小間去了。
臨到院前,小沙彌有些遲疑道:“不瞞施主,這院中還住了一位男客,是今日剛住進來的。若施主覺得不便,小僧就去問問其他施主,可否換一間。”
雨下得不小,縱然有銀鈴為她打傘,碧蕪身上仍濕得厲害,她唯恐在外頭站久了受涼,便道:“不過一晚罷了,不必如此麻煩。”
進了院中,小沙彌指了指西廂的位置,“東廂屋頂破了洞,來不及修葺,無法住人,就委屈施主今夜住這間了。”
“多謝小師傅。”
碧蕪遠遠瞥了眼主屋的方向,屋門前立了一把傘,水滴彙聚到傘尖,又從傘間流淌到地麵上,留下一條長長的水痕。
屋中人像是方才進去不久。
她收回視線,正欲往西廂行去,隻聽“吱呀”一聲響,主屋的門開了。
碧蕪無意抬首望去,卻是一怔,湛藍的直綴長衫,腰間一霜白絛帶,青絲由玉冠高束,襯得他愈發清雋儒雅,挺拔修長。
她眨一眨眼,以為自己生了幻覺,可定睛再看,依舊是那個人不錯。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倒是先開了口。
“看來本王與二姑娘有緣,在這寺中竟也能遇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