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番模樣像極了怕吃苦藥的孩子,使得朱氏不自覺聯想起她家二姑娘小時候的情形,她無奈地笑起來,隻得作罷,但還是勸道:“二姑娘可不能諱疾忌醫,若下回再不適,還是得請大夫來診脈的。”
“張嬸說得是。”碧蕪稍鬆了口氣,頓了頓,似是無意提起,“聽聞……明晚青菱河畔會有花燈會?”
“怎的,姑娘有興趣?”朱氏笑道,“青菱河沿岸每年都有花燈會,吃喝玩樂的物什不少,甚是熱鬨,二姑娘既來了應州,不如去瞧瞧。”
碧蕪等的便是這話,她順勢點了點頭,暗暗垂下了眼眸,若有所思起來。
正如朱氏所說,她不可能一直不看大夫,然一旦讓大夫診了脈,有孕之事必然露餡。
需得尋個應對的法子才好。
離開京城的那日,除了向張大夫討要了那個藥方外,碧蕪還向他問及了此事。張大夫予了她一個住址,說他認識一人,是個婦科聖手,或有解決的方法。
那人恰好住在應州,青菱河沿岸。
她並非真對花燈會感興趣,不過以此為借口光明正大地去尋那位神醫罷了。
花燈會當日,碧蕪穿了身淺色的衣裙,裝扮素淨,帶著銀鈴銀鉤一道去了青菱河。
河岸兩側燈火闌珊,遊人如織,五彩的燈火映照在河水中,被穿行的畫舫撞碎成點點星光,畫舫上絲竹悠揚,琵琶錚錚,歡聲笑語飄蕩在河麵之上。
這一派繁華景象卻沒能引得碧蕪駐足,她戴好幕籬下了馬車,讓銀鉤守在原地,尋了個借口與銀鈴一路往青菱河畔的一個小巷子裡去。
嘈雜聲很快被隔絕在深巷之外,碧蕪摸索了好一會兒,才在轉角處一褪色的牌匾上瞧見“如意堂”三個大字。
這個時辰,醫館早已打烊,銀鈴上前敲了許久,才有人將門開了小縫,不耐煩道:“醫館已經關門了,你們若要瞧病,明日再來。”
見他要閉門,碧蕪忙上前攔了他,“可是尹沉尹大夫?”
那個三十上下,麵容沉肅,頗有些不好接近的男人抬眼看向她,“是我又如何,我已說了,要瞧病明日再來。”
說罷,作勢就要將門闔上。
“尹大夫,是京城的張煬芝張大夫讓我來尋您的。”
聽到這個名字,尹沉的動作一滯,沉默少頃,不情不願地將門敞了開來,隨意一抬手,“進來吧。”
碧蕪頷首道了聲謝,提步入內。
醫館內擺設簡單,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藥草香,尹沉在桌前坐下,碧蕪也緊跟著在對麵落座,在尹沉的示意下乖乖地伸出手,既來了這裡,自然是要診脈的。
尹沉將兩指搭在碧蕪的玉腕上,須臾,卻是雙眉蹙起,他遲疑了一下,問:“姑娘可成親了?”
碧蕪朱唇微抿,輕輕搖了搖頭。
尹沉的眼神霎時變得古怪起來,但很快他瞥了瞥嘴,做出一副無所謂的神情。
他行醫多年,什麼樣的人不曾見過,這樣的事也算不上多稀奇。何況作為大夫,他隻負責滿足病人的需求,其他的他一概管不著。
“那姑娘今日來我這兒,是想……”尹沉往碧蕪小腹的位置飛快掃了一眼,“解決麻煩?”
碧蕪再次搖頭,“不是,我想好生護住他。”
此言一出,不僅是尹沉,連站在後頭的銀鈴都是雙眸微張,麵露詫異。
碧蕪微微傾身,神色認真道:“敢問尹大夫,可有什麼法子,能讓人探不出我的脈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