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樓下的碧蕪以帕掩唇,許久終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心下感概當真是老天有眼。
轉身之際,餘光瞥見二樓欄杆處站著的一人,碧蕪卻是一愣。
那人或是感受到她的視線,側首看來,在目光觸及她的一刻,眸中寒意頓散,他薄唇抿起,衝她淡淡一笑。
俊美無濤的麵容,挺拔如鬆的身姿,正是譽王。
碧蕪想起剛剛承王莫名其妙的一摔,腦海中不由得浮現一個大膽的猜測。
可是……應當不會吧……
在外頭晃晃悠悠一炷香後,待碧蕪再回到樓上時,趙如繡在一眾皇子公主的圍繞下已是有些坐不住了,還不等碧蕪開口,主動辭行離開。
回程的路上,趙如繡也提起圍獵的事兒,問碧蕪去不去。
其實所謂圍獵,倒不僅僅是帝王與眾大臣皇子一塊兒去皇家圍場狩獵,而是借此彰顯大昭武力強盛,表現天子威儀,同時也可增進君臣、父子關係,因而除卻狩獵,不乏遊玩之性,前往圍場的眾臣也允許攜帶一兩位家眷。
作為安國公府的嫡女,照例碧蕪也該跟著蕭鴻澤一道去的,可聽見趙如繡問她,她卻有些吞吞吐吐,隻含糊道了一句興許會去。
因她如今情況特殊,心底實在不想去那般人員混雜之地,就怕一不小心便暴露了自己有孕之事。
抵達安國公府後,碧蕪一直在心底琢磨著怎麼回避這次圍獵。
然才一下馬車,就有家仆跑來請她去花廳,說太後身邊的李公公來了。
碧蕪不明就裡,想不出太後找她究竟能有什麼事。
待到了花廳,便見蕭老夫人也在,李德貴喝著茶水,顯然已經坐了好一會兒,見她回來,忙站起身來迎,“二姑娘回來啦。”
“李公公。”碧蕪衝他微微一福身,“公公今日來,可是太後娘娘有什麼要事要吩咐?”
“倒也沒什麼要緊事兒。”
李德貴微微一抬手,衝門口兩個小太監使了個眼色,兩人很快就將門口的箱子抬了進來,擱在了碧蕪麵前。
“太後娘娘聽聞二姑娘從應州回來了,特意命奴才送些東西來,都是今年蘇杭進貢的錦緞。太後娘娘說她念您念得緊,但想到您才回來,旅途疲憊,便不召您進宮了,隻等著圍獵那日見您呢。”
聽到“圍獵”二字,碧蕪麵色一僵,不由得怔愣在那廂,蕭老夫人見她久久沒有回應,提醒道:“小五,愣著做什麼,還不快謝恩啊!”
碧蕪回過神,忙施了一禮,“多謝太後娘娘賞賜。”
李德貴看了眼那箱子,笑得有些意味深長,“二姑娘務必用這些錦緞做幾身衣裳,留著圍獵時候穿,才算不辜負了太後娘娘的心意啊。”
這話聽在碧蕪耳中多少有些奇怪,她捉摸不出其中意思,隻能強笑道:“是,還請李公公替我謝過太後娘娘。”
蕭老夫人和碧蕪都是懂人情世故的,命人準備了好些金錠,送給了李德貴。
李德貴推脫了一番,但最後還是“勉強”收下了。
人走後,碧蕪盯著那幾匹錦緞若有所思,實在想不出個所以然,茫然間,一抬首卻見蕭老夫人愁眉緊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她總覺得她這祖母應當是知道些什麼,沉吟半晌道:“祖母可是有什麼想對孫女說的?”
見她看出來了,蕭老夫人低歎了一口氣,牽著她的手拉她在一旁坐下。
“小五啊……”蕭老夫人頓了頓,似乎不知該如何說,少頃,才道,“其實你不在的那陣子,祖母曾被太後娘娘召進了宮,說起了你的婚事……”
碧蕪聞言秀眉微蹙,她不安地咬了咬唇,試探著問:“太後娘娘可是為孫女定好了人選?“
蕭老夫人默默點了點頭。
“是何人?”碧蕪覺得自己發出的聲音都有些顫。
她知道以她如今的身份,很多事都由不得她自己做主,但她沒有想到,太後居然這麼快便為她定下夫婿人選。
她緊張地盯著蕭老夫人,便見她那祖母嘴唇闔動了一下,緩緩吐出幾個字。
“是譽王。”
碧蕪腦中登時一片空白,她猜想過許多人,就是偏偏沒猜到是譽王。
可若她真的嫁給譽王,不就代表她如今做的一切都是白費力氣,旭兒和那人又要莫名其妙地續上父子緣分。
她略有些頭疼地揉了揉腦袋,須臾,似是想到什麼,整個人鬆懈下來。
不對,幸好是譽王!
她怎的忘了,就算太後決定了又有何用,畢竟她與譽王的事還未敲定,隨時會有變數,隻消過了圍獵,永安帝聖旨一下,譽王便不得不娶蘇嬋為妻。
碧蕪雖明白太後的好意,但看起來,太後期望的事,注定要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