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派李德貴來說了這話,那圍獵碧蕪是不得不去了。
若真要推托,便隻能告病,可碧蕪擔心,一旦告了病,萬一太後那廂派禦醫來給她診脈可就糟了。
雖說從尹沉那兒得了能隱藏脈象的藥,但所謂是藥三分毒,那尹大夫雖說此藥無害,可不到萬不得已,碧蕪實在不敢隨意服下。
而且她其實有些不大敢完全相信此藥的功效。
若她賭錯了,便是滿盤皆輸。
這樣想來,最安穩的法子還是跟著去圍獵。
幸得這段日子暗暗吃著止吐的湯藥調理,碧蕪如今也不會再輕易犯惡心,這趟圍獵之行,隻要小心些,應當能順利挨過去。
圍獵當日,碧蕪唯恐誤了時辰,天還未亮便早早起了身,穿上用太後賜下的錦緞裁做的衣裙,與蕭毓盈和蕭鴻澤一塊兒往皇宮方向去了。
因是皇家圍獵,陣仗難免浩蕩,除了開路的宮人,永安帝攜太後、皇後行在最前頭,後麵依次是太子、眾妃嬪及皇子公主們。
碧蕪作為臣子家眷,自然行在最後頭,與蕭毓盈同坐在一輛馬車上。
打回到京城,碧蕪還是頭一次見蕭毓盈,見她冷著臉並不願意搭理自己,碧蕪想了想,還是主動倒了杯茶水,遞到她手邊,問道:“大姐姐可要喝茶?”
原倚在車窗前的蕭毓盈回首掃了她一眼,冷冷道:“見我這樣,你是不是很高興?”
碧蕪秀眉微蹙,她知道蕭毓盈為何從第一次見麵起便不喜她,這麼久以來還給她冷臉看,但因著蕭老夫人之前說過要姐妹和睦的話,便一直沒有搭理此事。
可如今鬨得這麼僵,她恐是不能再和稀泥,甚至裝作視而不見了。
她定了定呼吸,一字一句道:“大姐姐那樁婚事與我無關,亦不該將這氣撒在我身上。”
“如何與你無關!”蕭毓盈聞言卻像是被點燃的炮仗,頓時激動起來,“自打你回來,祖母、大哥哥他們都變了!她們都隻喜歡你,何曾再關心過我......”
碧蕪低歎了口氣,就知道蕭毓盈是因此事得了心結。
她不在的十餘年裡,整個蕭家就她一個姑娘,所有人都圍著她轉,如今碧蕪突然回來,她的關注被分去幾分,難免心下落寞。
“大姐姐自是多想了,兄長和祖母對大姐姐依然如往昔一般疼愛,不過是因我才回來,就多關心了我幾分。”
“怎麼可能和從前一樣。”蕭毓盈說著委屈地掉起了眼淚,抽抽噎噎起來,“我當然也知道,彆人稱我是安國公府的大姑娘,但我跟安國公府有何關係,我父親也不是安國公,我們隻不過是住在安國公府而已,你才是正正經經的安國公府的姑娘,我這十幾年了不過是占了你的東西......”
她邊哭邊嘴上喋喋不休地說著,碧蕪隻靜靜地看著她,任她發泄多日積壓的情緒。
碧蕪知道蕭毓盈本性這人並不壞,或是因為她的到來,覺出了幾分威脅,乃至於自卑作祟,才對她冷眼以待。
許是哭聲太大傳了出去,車門倏然被敲了敲,銀鈴猶猶豫豫的聲兒自外頭傳來,“姑娘,可是……出什麼事兒了?”
“沒什麼。”碧蕪淡然道,“不過是大姐姐看了本話本子被戳到了傷心處,這才忍不住哭出來。”
或也是覺得她這借口太荒謬,蕭毓盈驀然止住了聲,憋嘴瞪了她一眼,旋即雙肩微顫,背過身去擦起了眼淚。
碧蕪抿唇笑了笑,沒再說什麼,靠著車壁闔上了眼。
皇家圍場離京城並不遠,行了一個多時辰,浩浩蕩蕩的隊伍便在皇家彆院停下。
永安帝和太後、皇後各自前往休憩的宮殿後,其餘人也在宮人的指引下,去了歇息的地方。
碧蕪和蕭毓盈自然分了一個院子,隻是她沒想到蘇嬋居然也在此處。
乍一看見那個窈窕綺麗的身影,碧蕪著實愣了一瞬,蘇嬋的反應倒是自然,衝她們頷首笑道:“沒想到大姑娘、二姑娘也住在這兒。正好,六公主殿下讓我去花園坐坐,兩位姑娘要不要一塊兒前去?”
蕭毓盈一雙眼睛尚且紅得厲害,她心情不佳,順帶著也擺不出什麼好臉色,冷冷吐出“不去”二字,提步自顧自往房中去了。
蘇嬋在碧蕪和蕭毓盈之前來回看了一眼,像是察覺出什麼,卻還是明知故問道:“大姑娘這是怎麼了?”
“大姐姐不善坐車,路上顛簸,身子略有不適罷了。”碧蕪答道。
“原是如此。”蘇嬋抿唇笑了笑,“那既然大姑娘不去,二姑娘便隨我一塊兒去吧,聽聞除了六公主殿下,譽王殿下,承王殿下還有幾個皇子可都在呢。”
碧蕪何曾聽不出來,蘇嬋是在試探她,尤其是提到譽王時,刻意觀察她的反應。
她淡淡一笑,正欲拒絕,就聽一聲脆生生的二姐姐,轉頭便見趙如繡提裙快步而來,一下親昵地挽住她的手臂,“二姐姐原來了這兒,可讓繡兒好找,今日花園熱鬨,聽聞置了好些茶水點心,二姐姐不如隨我一道去玩玩。”
趙如繡說著,在院中環視了一圈,“大姐姐呢,也一起去吧。”
“蕭大姑娘身子不適,隻怕是去不了了。”蘇嬋開口道,“還是我們三人去吧。”
“身子不適,可需召個太醫來看看?”趙如繡擔憂地問。
“不必,就是馬車坐久了有些難受,興許睡一覺便好了。”
碧蕪往蕭毓盈那間屋子看了一眼,見她房門緊閉,微微蹙了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