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1 / 2)

他分明麵容溫柔,可說出來的話卻令人不寒而栗,碧蕪隻覺得脊背一陣陣發涼,突然很後悔問了他這話。

也是,為了夏侍妾,他怕是什麼都能做,殺個人罷了,對他而言或許根本不算什麼。

見她麵色似有些不大好,像是被嚇著了,譽王抿唇笑了笑,風清雲淡道:“本王不過玩笑,王妃怎還認真了。”

他退開幾步道:“天色不早了,王妃還是早些歇息吧。”

譽王說著,提步便往小榻那廂去了,他神色自若,笑意溫潤,好似方才說出那番駭人話的根本不是他。

碧蕪長長吐出一口氣,看向手邊的那一疊紙,忙拿起來出了屋,偷偷吩咐銀鈴避著人將東西給燒了。

再回去時,便見譽王已躺在了臨窗的小榻上,闔眼睡下了。

碧蕪恐擾了他,躡手躡腳去了側屋梳洗,待洗漱完了才回到屋內睡下。

第二日一早天未亮,為了趕上早朝,譽王便先行回府更衣。碧蕪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陪著蕭老夫人用過午飯,方才準備啟程回譽王府。

蕭老夫人送碧蕪到安國公府門口,拉著她的手好一會兒都不願意放開,讓她有空便時常回來看看。

碧蕪點了點頭,但心裡曉得大抵是難。她腹中的孩子三月有餘,隻怕很快便會顯懷,至少三個月內,她恐是都得避著人在府中呆著,不然怕是會被發現端倪。

回到譽王府,已近申時。

碧蕪命人往宮中遞了消息,告訴太後她有孕之事。安國公府既已知道了,那便得儘快通知太後此事,省得夜長夢多。

見去傳消息的人走了,碧蕪喚來銀鈴,在她耳畔說了什麼,銀鈴神色猶豫,問她:“王妃,您真的要?”

碧蕪重重點了點頭,“去吧,我心裡有數。”

見她態度堅定,銀鈴隻得應聲出去,半個時辰後再回來,手上端著碗黑漆漆的藥汁。

她走到碧蕪麵前,卻是遲遲不願將湯藥遞給碧蕪,甚至還啞著聲兒勸道:“王妃,要不還是不喝了,王妃上回喝了這藥,吐得那般,奴婢看著實在心疼。”

“沒事兒,左右都是要喝的,難受過了便好了。”碧蕪安慰般衝她笑了笑,旋即決絕地伸手端過藥碗。

然正欲喝下,卻見一隻大掌驀然將碗奪了去。

她抬首望去,便見譽王盯著碗中的藥汁,劍眉緊蹙。

“這是什麼藥?”

他怎這個時辰回來了?

碧蕪心下一咯噔,旋即佯作輕鬆道:“殿下奪我的藥做什麼,不過是尋常的安胎藥罷了。”

她伸手欲拿過來,譽王卻是將藥拿遠了些,轉而看向侍立在一側的銀鈴。

銀鈴根本不想碧蕪喝這藥,見譽王麵色微沉,向她看來,立刻道:“殿下,這是王妃自應州求來的能紊亂脈象的藥,這藥雖靈,但喝下後反應極大,上一回圍獵,王妃便是因喝了此藥才會渾身無力,逃不出來,險些在火中喪了命。”

譽王聞言劍眉緊蹙,將湯碗擱在桌上,看向碧蕪,不容置疑道:“不許喝了!”

碧蕪麵色微變,“可殿下,臣妾已派人去宮中遞了消息,以皇祖母的性子,定然會派禦醫來給臣妾診脈,若是如此,臣妾有孕三月的事隻怕是瞞不住。”

見她神色焦急,譽王的眸色又沉了幾分,連語氣中都帶著掩不住的慍怒,“通知皇祖母的事,王妃緣何不與本王商議?”

聽得這話,碧蕪一時咋舌,她以為她能解決,便不想麻煩譽王,誰知他居然這般生氣。

也對,他們是合作關係,若她的事情暴露,對譽王也沒有任何益處。

“是臣妾的錯。”她垂首道歉道,“臣妾隻是覺得殿下公事繁忙,這麼小的事不願勞煩殿下,便自己做主了。”

譽王看了眼圓桌上的藥汁,仍是麵沉如水,“所以,你打算喝下藥讓太醫診斷不出來?那往後呢?若皇祖母隔三差五派禦醫來給你請脈,你要一直喝下去嗎?”

“我……”

碧蕪答不上來,可除了這樣,她又有什麼辦法呢。

她再次緩緩將視線投向桌上的藥碗,譽王似是看出她在想什麼,沉聲吩咐道:“將碗端走!”

“是。”銀鈴忙端起桌上的藥碗,快步跑出去,生怕碧蕪會追上去將藥喝了一般。

碧蕪看著銀鈴的背影,心下既氣惱又無奈,隻能看向譽王,焦急地喚了一聲“殿下”。

她急得眼圈都紅了,一雙眸子泛著晶瑩的淚花,見她這般,譽王的語氣也不由得緩了幾分。

“彆怕,還有本王在。”

他這話著實讓碧蕪愣了一下,隻因這話有些耳熟,前世他似乎也對她說過許多次。

旭兒連日高燒不退,差點喪命時,他們之間的事險些被蘇嬋發現時,他似乎都是這麼說的。

不知為何,碧蕪原有些焦躁的心倏然安靜下來。她確實從頭至尾都沒想過要依靠他,如今聽得這話,才反應過來,其實她倒也不必一人死撐著。

譽王的能力和手段她很清楚,他既然願意,那她完全可以借他的手來擺平此事。

碧蕪收起眼淚,看向譽王,重重點了點頭,道了句“多謝殿下”。

果真如碧蕪所料,不出一個時辰,太後身邊的李德貴便親自帶著一個太醫來了譽王府,要給碧蕪診脈。

李德貴笑容滿麵,還帶來了太後賞賜的東西,同譽王賀喜道:“恭喜殿下,賀喜殿下,王妃這麼快便有了身孕,太後高興得不得了,特命奴才送來這些東西,都是些補身的藥材,很適宜有孕之人服用。太後還命奴才帶孟太醫來給王妃診脈,看看王妃腹中胎兒如何。”

“勞煩李總管了。”譽王笑道,“隻是王妃因著有孕,近日吐得厲害,如今正在屋內躺著呢,怕還要勞煩孟太醫親自去雨霖苑跑一趟。”

那位孟太醫約莫不到而立之年,還是位看起來很年輕的太醫,他聞言拱手道:“譽王殿下客氣了,這本就是臣分內之事,還請殿下派人領臣過去吧。”

“不必派人,本王親自領著你去。”譽王說著,轉頭看向李德貴道,“王妃近日麵容憔悴,不願旁人見著,李總管便在廳中稍等片刻。”

“是,奴才便在這兒等著。”李德貴恭敬道。

“李總管不必太過拘謹,這診脈怕是要花費些時候,李總管不如喝些茶水,嘗嘗本王府中的點心。”

譽王喚了一聲,康福便馬上屁溜溜地過來,聽譽王吩咐了一句“好生招待李總管”,忙連連應聲,命人準備上好的茶水點心去了。

雨霖苑那廂,碧蕪在床榻上躺了好一會兒,隔著棠紅的牡丹暗紋床幔,見銀鈴匆匆從外頭進來,衝她打了個眼色,立即會了意,在榻上躺好。

不一會兒,果見譽王領著一人進來,順道揮退屋內除了銀鈴外的所有仆婢。

待那人走近了,看清楚了麵容,碧蕪不由得怔愣了一瞬。

真是無巧不成書,這位太醫她認得,隻不過是前世的事兒了。她依稀記得這人姓孟,叫孟昭明。她認識此人時,他已是太醫院院正,是譽王,不,應當說是成則帝身邊的禦醫。

說起來,她長久以來喝下的避子湯藥,就是此人開的方子。

回憶間,孟昭明已躬身行至床榻前,他畢恭畢敬地道了句:“還請王妃伸出手,方便臣診斷脈象。”

站在床榻邊的銀鈴聞言微微撩起床簾,好讓碧蕪伸出手臂擱在放了脈枕的圓凳上,並在她那光潔如玉的腕上小心翼翼地鋪了一塊絲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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