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2 / 2)

末了,孟昭明才將手指搭在上頭,細細探起脈來。

然沒一會兒,他便蹙起眉頭,露出古怪的表情,他抬起手,頓了片刻,才又將手落下去,重新探了一遍,確認自己沒有探錯。

過了大抵一盞茶的工夫,他才抬首看向譽王。

譽王正靜靜地盯著他瞧,見他探完了,才問道:“孟太醫,王妃腹中的孩子可好?”

“回稟譽王殿下,王妃脈象平穩,腹中的孩子很好……”孟昭明頓了頓,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少頃,又道,“隻是……”

他話還未說完,就被譽王驀然打斷,“對了,本王近日聽說太醫院丟失了貴重的藥材,大理寺正在著手調查此事,孟太醫也是太醫院的人,不知可否知道些什麼?”

這話題轉得太快,孟昭明著實愣了一下,他略有些心虛地看了譽王一眼,便見譽王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分明唇角上揚,可眸中透出的冰冷銳利卻令人不自覺心生畏懼。

一瞬間,一股子涼意自腳底攀上,讓孟昭明止不住打了個哆嗦,他吞了吞口水,勉強鎮定道:“回殿下,臣雖也是太醫院中的人,但平日裡都忙著替各宮娘娘問診,並不清楚此事。”

“哦?”譽王挑了挑眉,旋即搖頭道,“倒也不知是何人,膽大包天,聽說偷的還是南靈進貢的藥材,若是被抓住,隻怕定然逃不脫一死。”

碧蕪躺在床榻上,聽著譽王的話,隔著床幔都能想象到那位孟太醫冷汗漣漣的模樣。

她原還想著譽王會如何騙過太醫,敢情譽王沒打算騙,而是讓這位孟太醫根本不敢將實情說出口。

倒是個比服藥徹底的法子,也像極了譽王會用的手段。

孟昭明後背都被汗透濕了,他也不是什麼傻子,到這份上,怎麼可能還看不出這位譽王殿下是在借此威脅他。

怕就是為了王妃腹中那個“一個月”大的孩子。

繞了一大圈子,譽王似乎才想起來道:“孟太醫方才想對本王說什麼來著?”

孟昭明哪裡還敢再說,隻道:“沒什麼,隻是想告訴王妃,平素莫要勞累,還是要多休憩才是。王妃如今雖隻有一月多的身孕,但還是要注意莫要貪食,不然腹中胎兒過大,隻怕不益於生產。”

他這後半句,特意強調了“一月的身孕”和“胎兒過大”,便是在提醒他們他已得知了真相,但絕不會多嘴對外胡說。

譽王滿意地頷首,“那便請孟太醫如實向皇祖母稟告此事。”

“是,臣遵命,臣這便告退了。”孟昭明躬身施了個禮,方才轉過去,卻又驀然被喚住。

他止住步子,緊張地回過頭,便見譽王笑著道:“本王瞧得孟太醫的醫術很是不錯,過兩日,本王會向皇祖母請示,往後便由孟太醫來給王妃診脈,將來這大半年,怕是還要勞煩孟太醫了。”

孟昭明聽得這話,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不由得驚喜若狂,忙又給譽王施了個大禮,“多謝譽王殿下。”

他提步出了屋,整個人看起來都神清氣爽了許多。

有譽王這話,便代表大理寺那廂恐是沒什麼問題了。他並非有意去偷那進貢的藥材,實在是家中小兒突發惡疾,眼見就快沒了轉圜的餘地,他才會動了念頭設法盜走那藥材。

他著實沒想到居然這麼快就被發現,原還擔憂若東窗事發,會連累家中老小,如今好了,譽王既能替他擺平此事,那他在太後麵前小小地撒個謊,瞞下王妃懷胎三月的事又能如何。

看譽王維護王妃的模樣,王妃腹中的孩子定是譽王的不錯,至多不過是婚前便不小心懷上了而已,如今兩人已成夫妻,孩子月份多大,又有什麼關係呢。

他保得了性命,譽王妃又保得了聲名,豈非兩廂得益。

這廂,孟太醫走後,銀鈴掀開床簾正欲與碧蕪說話,卻見自家主子雙目緊閉,呼吸均勻,也不知何時睡了過去。

定是方才太緊張,如今卸下一顆心,疲憊上頭,才會不知不覺入睡。

她張嘴正欲喚她,卻見譽王攔了她,衝她搖了搖頭。

銀鈴識趣地頷首,福身退下了。

行至房門口,她又忍不住回首看了眼,便見譽王緩緩伸出手,輕柔地落在她家主子的臉上。

暮色沉沉,絢麗的霞光自窗外打進來,在地上勾勒出蝶戀花雕花窗欞的精致影子,亦落在這對璧人身上,溫暖而靜謐。

銀鈴不禁看呆了去,好一會兒才欣慰地笑起來,幽著步子關上屋門。

公布自己有孕之事後,碧蕪便一直待在譽王府中沒有外出,如她所料,和上一世一樣,又過了半個多月,她的肚子便稍稍凸顯了出來。

幸得衣衫寬鬆,加之隻有銀鈴銀鉤貼身伺候,所以雨霖苑中並無人發現此事,錢嬤嬤也被蒙在鼓裡。

直到又過了半個月,她才刻意將肚子給錢嬤嬤瞧,還露出一副擔憂的模樣,說自己的肚子怎大得這般快,是不是不大正常。

錢嬤嬤雖也有些疑惑,但還是安慰她說,孕婦的體質各不相同,確實也有很多婦人,才三個半月多就顯懷的。

碧蕪佯作安心地點了點頭,其實心下對錢嬤嬤愧疚不已,錢嬤嬤以為自己得知了實情,處處在替她掩飾,自己卻還要裝作少一個月的樣子,千方百計地騙她。

她養胎其間,為了不露出馬腳,想登門拜訪,或是遞了拜貼的,她想法子能拒的都給拒了。

隻蕭家人,碧蕪實在不忍心拒,趁著月份還小的時候,到底還是讓蕭老夫人、周氏和蕭毓盈來看了她。

待到腹中孩子四個多月,將近五個月的時候,趙如繡來了。

碧蕪本想找理由讓她離開,但想起兩人好久未見,她也實在是閒得無趣,還是讓銀鈴將人請了進來。

人還未進屋,碧蕪便遠遠聽見了趙如繡的笑聲,她邊小跑進來,邊喚著姐姐,手中也不知捏著什麼,興衝衝地要給碧蕪瞧。

碧蕪靠在引枕上,用小被蓋住了肚子,倒也不怎麼看得出來。

她接過趙如繡遞過來的東西,展開一看,才發現是件孩子的衣裳,細細瞧了瞧,碧蕪便頗有些忍俊不禁。

“你這針腳,可著實不怎麼好看……”

“我花了好幾個晚上,好心好意給姐姐腹中的孩子縫製的衣裳,姐姐怎還取笑我。”趙如繡扁了扁嘴,還將手掌遞到碧蕪麵前,“姐姐瞧瞧,我的手都被針紮得不成樣子了。”

“哎呦。”碧蕪摸著她的手指,看到上頭的針眼,感慨道,“幸好啊沒成篩子。”

“姐姐……”

“好了,同你玩笑呢,怎還當真了。”碧蕪抬手在趙如繡鼻尖輕輕點了點,“你親手做的衣裳,我自然珍惜,往後孩子生下來,便穿你做的這一身,可好?”

“嗯。”趙如繡點了點頭,卻驀然想起什麼,收了嬉皮笑臉,眸中流露出幾分失落,“算算日子,待姐姐生下孩子,我應當已經入了東宮,到那時,恐怕沒法親自來看望姐姐了。”

因太子是先皇後唯一的孩子,帝後情深,先皇後又逝世得早,太子便尤得永安帝偏愛,縱然是二次娶妃,也分外隆重。

故而準備的時間也長。

冊封太子妃的大典在年底,時間應當和碧蕪臨產的日子差得不多。

可想到趙如繡前世的結局,碧蕪便如鯁在喉,如何都接不下這話,許久,才乾巴巴道:“那不是挺好的,京城中也不知多少人想當太子妃,怎的還不高興呢,你想見我,召我進宮便是,何況宮中那麼多筵席,我倆總是能碰麵的。”

這話似乎安慰不了趙如繡,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抬首看了碧蕪一眼,欲言又止,似是有什麼話要說。

碧蕪看出她的心思,抬手揮退了屋內的仆婢,才問道:“怎麼了?有什麼話與我說便是。”

趙如繡垂下腦袋,再抬頭時,雙眸有些發紅,少頃,才低聲道:“姐姐,我發現太子哥哥似有旁的喜歡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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