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1 / 2)

聽得這話,碧蕪不由得秀眉蹙起,心下生出幾分緊張。

按理趙如繡不該這麼快知道此事才對,怎的突然對她說這話。

她定了定心神,試探道:“緣何這麼說,你可是瞧見什麼了?”

“但也未親眼瞧見。”趙如繡搖了搖頭,“先前端午時,母親讓我給太子哥哥做一隻香囊,可我嫌自己手笨,做得難看,縱然做好了也沒敢送出手。可是前兩日隨母親進宮,偶然遇見了太子哥哥,看見他腰上多了一個香囊。”

原是如此,碧蕪鬆了口氣,寬慰道:“一個香囊而已,許是你多心了,指不定是天熱,戴著用來驅蚊蟻的罷了。”

“並非如此……”趙如繡麵上露出幾分憂愁,“那香囊我細細瞧了好幾眼,那繡花那穗子,顯然是女子親手所做,定是哪家的姑娘送給太子哥哥的。”

“也不一定是哪家的姑娘。”碧蕪道,“畢竟東宮還有那麼多嬪妃,總是有人做了香囊送給太子的。”

趙如繡張了張嘴,似是還想反駁什麼,但終究沒有再說。

碧蕪見她這般,牽起她的手拍了拍,“繡兒,你往後是太子妃,將來……也有可能是皇後,太子登基後注定有三宮六院,身邊隻會有越來越多的女子,你需得想開一些,整日在意這些,日子定然無法舒心。”

“姐姐,我明白……”趙如繡苦笑了一下,“打知道自己將來會嫁給太子哥哥,我便曉得,我這輩子都奢望不了父親母親那般的一世一雙人了,我將太子哥哥視作自己的丈夫,不盼著他隻有我一人,可總想著或許他願意隻將他的心單單給我……”

她頓了頓,聲兒裡帶著幾分哽咽,“到底是我天真了……”

看著她這副黯然神傷的模樣,碧蕪心下也滯悶得厲害,然沒一會兒,便見趙如繡扯了扯嘴角道:“不過姐姐說得很對,太子哥哥身邊將來定會有很多女子,我若一一在意過來,豈不是累得慌。日子是我自己的,我總得讓自己先過得好才是。”

“這才對了。”見她這麼快就打起精神,碧蕪不免有些欣慰,怕此事講得多了她又要難過,忙轉了話題道,“你今日既難得來了,不如同我講講近日京城發生的趣事兒,我整日悶在王府,實在閒得無趣,說出去我也好一道樂樂。”

“京城中的趣事兒?”趙如繡認真思忖了半晌,“倒是沒聽聞什麼趣事兒,不過前一陣子,有一件事在京城鬨得挺大的,也不知姐姐聽說了沒有?”

“什麼?”

這一個多月碧蕪都在王府裡呆著,府門都未踏出去,哪裡聽說過什麼外麵的事。

趙如繡咬了咬唇,暗暗湊近了些,“是關於那位蘇姑娘的。”

蘇嬋?

碧蕪蹙了蹙眉,算算日子,她應當也快成親了。按碧蕪前世對她的了解,以她的性子,定不會坐以待斃,恐怕趙如繡所說的與她的婚事有關。

“怎的,蘇姑娘那婚事出了岔子?”碧蕪問道。

“姐姐這也猜到了。”趙如繡略有些驚訝,“確實是了,不過不是婚事出了岔子,是那位永昌侯世子出了岔子。”

見碧蕪好奇地盯著她瞧,趙如繡刻意頓了頓,賣了個關子,才道:“姐姐也知道,那位永昌侯世子是出了名的風流成性,但賜婚的聖旨下來後,永昌侯為了自己的麵子,勒令世子在家中安安分分,在大婚前莫再去尋花問柳,可婚期在幾月後,世子到底待不住,一個月前偷偷翻牆出去快活了。”

說至此,趙如繡也不知是覺得永昌侯世子無藥可救,還是蘇嬋要嫁這麼個人實在可憐,她搖了搖頭道:“可誰知當天夜裡,世子在那凝香樓中尋歡作樂時,不知怎的突然開始發起了癲,撕扯著自己的衣裳,將屋裡的東西都砸壞了,誰也攔不住。而後他衣衫不整地跑出樓,徑直往東街的明月河而去,竟縱身跳了下去。”

碧蕪聞言驚了驚,身子都坐直了些,“那世子……沒了?”

“倒不至於。”趙如繡笑道,“世子當即便被救了起來,不過回到永昌侯府後就一直昏迷不醒,姐姐你猜怎麼著,沒過多久,街頭巷尾便開始流傳,說世子是被惡鬼附了身,怕是不久於人世。”

惡鬼附身?不久於人事?

碧蕪唇間泛起一絲淡淡的嘲諷,突然明白了些什麼,她看向趙如繡,問道:“蘇家借此退親了?”

“呀,姐姐可真是料事如神!”趙如繡道,“那鎮北侯世子自然不可能讓妹妹嫁過去守寡,於是求到了陛下麵前,懇求解除這樁婚約,說蘇姑娘大抵和永昌侯世子命格相衝,才會讓永昌侯世子遭此大難。”

這套路數,碧蕪實在覺得熟悉得緊,且不說永昌侯世子方淄突然發癲昏迷不醒的事是不是蘇嬋所為,就後頭借神神鬼鬼之說來順理成章地擺脫婚事,是蘇嬋前世就乾過的事兒。

前世,因蘇嬋手段殘忍,淩虐宮妃,成則帝一度欲廢黜皇後。然聖旨都已擬了一半,南方突發大旱,民不聊生,本在宮中禁足的蘇嬋驀然不管不顧地衝出寢宮,說自己做了一個夢,老天爺告訴她,隻消一步三叩首,從殿門口跪到宮門處,就能為南方子民祈得大雨。

那時正是三伏天,日頭毒辣辣的,照在身上都能活脫脫曬下一層皮來。

蘇嬋卻真的三跪九叩,從昭華殿一路到安慶門,花了近兩個時辰,

幾度暈厥後又醒,真的給她跪完了全程。

當然,老天自然不可能馬上便下起雨來,但皇後為萬民祈福之事不脛而走,感動了南方不少百姓,不曾想沒有六七日,這天還真下起雨來。

所有人都將這份功勞歸到皇後身上,說是皇後誠心感天動地,才會天降甘霖,救萬民於水火。

朝中不少重臣接連上奏,勸成則帝收回成名,重新考慮廢後一事。在多番壓力之下,那廢後的聖旨終究沒有傳到昭華殿。

蘇嬋這人手段極其厲害,不出意外,永昌侯世子的事兒定也與她脫不了關係。

碧蕪抬首問道:“那蘇姑娘和世子的婚事作罷了?”

“沒有!”

“沒有?”

碧蕪納罕地眨了眨眼,都到這份上了,居然還未解除婚約。

“這事兒可著實離奇得緊,跌宕起伏,比觀止茶樓裡那些賣座的話本子還要精彩呢。”趙如繡想起後頭的事兒,不由得激動起來,忙端起茶盞啜了一口,潤了潤嗓子道,“鎮北侯世子既來求了,陛下也不好推卻,隻是他下旨賜了婚,不能輕易收回成名,便順著鎮北侯世子的話,請欽天監再來算上一算。”

聽到欽天監三個字,碧蕪心下生出幾分異樣,便聽趙如繡接著道:“陛下本也隻是想要個台階下,可誰知欽天監的尹監正卻是上奏陛下說,蘇姑娘和永昌侯世子乃是天作良緣,絕不可分,若分開怕是會兩相遭遇劫難,世子這場大病,不是因兩人相衝,而是大婚婚期拖得太久所致,若想要世子蘇醒也簡單,隻消蘇姑娘去永昌侯府一趟,世子便能很快痊愈過來。”

荒唐,實在是太荒唐。

碧蕪越想越覺得好笑,忍了半天,到底沒忍住笑出了聲。

“姐姐笑什麼。”趙如繡道,“我這事兒還未講完呢。”

不必講碧蕪大抵也猜到了一二,打聽到“欽天監”,再聽到“尹監正”三個字時,結果已是可想而知。

果然隻聽趙如繡道:“陛下向來信任尹監正,於是便將鎮北侯世子召來,與他說了此事。鎮北侯世子雖是不信,但皇命難違,到底不得不回府勸蘇姑娘去永昌侯府一趟。可誰知,蘇姑娘前腳剛從候府出來,世子後腳便醒了!尹監正的話得了應證,蘇姑娘的婚事自然也解除不了了,不僅解除不了,還提前了幾日,算一算,應當就在這幾天了。”

這事兒的確如趙如繡所言,曲折離奇得很。

但不必猜碧蕪也知道,尹監正此事大抵是譽王所為。前世她便覺得譽王厭極了蘇嬋,沒想到這一世,他竟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她終究不得不嫁給永昌侯世子。

蘇嬋那般心性高傲的人嫁給那樣一個風流浪子,定會比要了她的性命還要難受,的確是極大的懲罰了。

雖說她意圖縱火害死她之事不能得了公正,但想到蘇嬋日後會過得那般生不如死的日子,也算大大出了口惡氣。

趙如繡又在雨霖苑坐了好一會兒,見天色晚了,才遲遲吾行。

她臨走前,碧蕪又拐彎抹角地道了好些勸說的話。

看著趙如繡步履輕鬆地出去,她才稍稍安下心來,這般明媚良善的姑娘,碧蕪實在想象不出她往後為情自縊的模樣。

希望這一世她能將她的勸告聽進去,莫再做前世那樣的傻事。

趙如繡走後,碧蕪喚來錢嬤嬤,讓她命廚房準備些新鮮的蓮葉和排骨,晚些時候她親自去廚房給譽王殿下燉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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