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 87 章(2 / 2)

那是不是意味著,前世菡萏院那場大火,救了她和旭兒的人,是他!

怪不得,菡萏院出事後他那麼久才露麵,原不是不關心此事,而是因受傷太重一時起不來身。

碧蕪盯著男人背上的疤,心緒紛繁複雜,下一瞬,眼見他要轉過來,又死死閉上眼睛,佯作熟睡的模樣。

片刻後,男人熟悉的氣息撲鼻而來,碧蕪隻覺有溫熱的唇落在額間,耳畔旋即傳來一聲低笑,“阿蕪,朕知道你沒睡。”

聽到“阿蕪”二字,碧蕪心猛然一跳,既是被拆穿了,她索性也不再裝,緩緩睜開眼,少頃,薄唇微啟,顫聲問:“陛下叫臣妾什麼?”

“阿蕪。”成則帝將大掌覆在碧蕪的臉上,眸色溫柔似水,“朕想著,你我是夫妻,皇後這個稱呼到底太生疏了些,朕聽說你回安國公府前的名兒跟你的小名有些淵源,便自作主張這般叫了,阿蕪不喜歡嗎?”

他喚一聲“阿蕪”,碧蕪的身子便隨之繃緊幾分。無關於喜不喜歡,實在是他越這般喊,她越有種夢回前世的錯覺。

不論是身份地位,衣著氣度,還是對她的稱呼,她眼前的這個男人都與前世越來越像了。

她緩緩彆開眼,淡淡道了一句“陛下愛叫什麼便叫什麼吧”,說罷,側身麵向榻內而躺。

須臾,她隻覺身側床榻微陷,男人用雙臂纏住了她盈盈一握的腰肢,稍一用力,將她困在了懷裡。

碧蕪沒有掙紮,隻又想起他後背燒傷的疤痕,心口複又一陣陣絞痛起來,她咬唇死死忍著,沒敢發出聲兒,好一會兒,那股痛意才漸漸平息下來。

他前世既可冒死衝進火場救她,卻始終不願意告訴她真相,她真的不知,他對她的感情,究竟是怎樣的了!

成則帝見懷中人不說話,便也不再出聲擾她,她今日未曾拒絕他,已是幸事,他自是不能再得寸進尺,徒惹她不喜。

從前,他不欲她看他後背,不僅是覺那疤生得難看,而且還會令她愧疚傷心,很是沒有必要讓她見著。

可今日他變了主意,發現他或也可以借此利用一二,她向來心軟,看見這些他為救她而留下的疤印,興許可以念及他幾分好,早些原諒他。

看來,他似乎賭對了,雖效果頗微,但也算是有了進展,不失為一件好事。

他將懷中人摟緊了幾分,嗅著她身上幽淡的香氣,心滿意足地閉上眼,時隔五六日,難得睡了一個好覺。

翌日早朝過後,成則帝便讓康福將尹監正召到了禦書房,命他抓緊擇一吉日行封後大典。

尹監正尹翮看著新帝眸中的急切,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昨夜夜觀天象發現的異動。

紫微星雖是大放異彩,可主皇後的天府星卻是閃爍不定,且有些黯淡無光,恐是不吉之兆。

尹翮抬眸看向成則帝,本欲告知此事,可思及新帝秉性脾氣,想起他最是不信這些玄妙之事,恐是惹禍上身,到底沒有說,隻拱手道了聲“是”,緩步退出禦書房。

此時,尚書房那廂,喻淮旭正興高采烈坐在桌椅前,等著成則帝為他新尋的老師。

見人久久不來,他的兩個貼身內侍,孟九和吳賜不由得發起了牢騷,直說那位區區六品的翰林院侍讀學士不識好歹。

話音才落,便見一人氣喘籲籲地推門進來,快步至喻淮旭麵前,躬身施了個禮。

“臣裴泯來遲,還望殿下恕罪。”

眼前人模樣周正,二十七八的模樣,文質彬彬,著實是個難得的青年才俊,隻不知是不是來得太急,衣衫儀容有些淩亂。

看著自己前世的太子太傅今生又成了自己的老師,喻淮旭不免有些感慨,他忙跳下那張太師椅,問:“你便是父皇請來教授我功課的?”

裴泯恭敬道:“是,臣是翰林院侍讀學士崔泯,能被陛下選中來教習大皇子,是臣之榮幸。”

他話音方落,便見那位大皇子驀然拱手衝他鞠了一躬,有模有樣道:“弟子見過老師。”

裴泯見狀頓時麵露惶恐,他沒想到這位新帝和皇後的獨子竟會對他施如此大禮,忙伸手去阻,“殿下,萬萬使不得。”

“自是使得。”喻淮旭定定道,“您是我的老師,今後要向我傳道授業解惑,聽說民間拜師,得有束脩六禮三叩首,我僅對您一拜,已是禮數不周全了。”

聽著這位大皇子有條有理的話,裴泯不免有些咋舌,在被成則帝指為大皇子的老師時,他本還有些擔憂。

畢竟這位大皇子還不過隻是個近三歲的幼童,玩心未泯,又是陛下獨子,定然自小備受寵愛,性子高傲些,隻怕是不好教。

可今日一見,才知是他狹隘了,這位大皇子不僅禮儀得當,而且謙虛聰慧,甚是得人喜歡。

他著實是有幸,能給這位小殿下當老師。

“殿下,時候不早了,我們還是趕緊開始上課吧。”裴泯將所帶的書籍,在桌案上一字排開,問道,“殿下今日想從哪本書開始學起?”

喻淮旭掃了一眼,搖頭道:“這些我都已學完了,老師,我們今日可否學些彆的?”

裴泯聞言略有些詫異,他帶來的都是孩童開蒙之書,正是適合大皇子這個年歲的,不曾想這位大皇子竟都已讀過這些,他想了想問:“那,殿下想學什麼,臣若懂的話,定會傾囊相授。”

喻淮旭還真讓身側的內侍孟九拿來一本,裴泯接過一瞧,見是言水利史的書,不由得挑眉,“殿下想學這個?”

“嗯。”喻淮旭重重點了點頭,“曾有人同我說過,書不分貴賤,不僅要讀古人聖賢之語,更需得學天文、地理,算數……方才不負讀書二字。”

裴泯愣了一瞬,旋即笑起來,“教殿下這話的人,應是與臣很是相投,竟是與臣的想法不謀而合。”

喻淮旭也是一笑,他自然不知道,這話就是前世的他自己說的,他的這位老師雖是年輕,但卻是眼界開闊,不拘泥於一隅之人,他自他身上的學到的,足以受益一生。

雖覺得這位小殿下年歲小,不一定全然聽得懂,但裴泯還是極耐心地逐字逐句同他講授解釋這本書上所道。

待講解了小半個時辰,喻淮旭無意問了一嘴,“老師今日怎的遲了那麼久才來?”

提及此事,裴泯麵上顯露出幾分喜色,他高興地笑道:“不瞞殿下,昨夜內子臨產,直到今日一早才為微臣誕下一女,微臣放心不下,下了早朝匆匆回去看了一眼,這才來遲了。”

他這位老師有個女兒的事兒,喻淮旭自然知曉,前世因發妻早逝,他也再未續弦,有且隻有這一個女兒,一直視若珍寶。

這位裴姑娘也確實不負他的期望,小小年紀就成了京城有名的才女。

那位裴姑娘的閨名叫什麼來著?

喻淮旭一時想不起來,稍一仔細想,竟有一張模糊的少女容顏在腦中閃過。

他頭疼地厲害,蹙了蹙眉,裝作無意般問道:“那老師給令愛取名了嗎?”

“回殿下,一早便是取好的。”裴泯答,“微臣和內子也無大的期望,隻願她往後成為一個溫文爾雅,玉潔冰清的女子,故為她取名為裴覓清。”

“裴覓清……”

喻淮旭反複默念著這個名字,片刻後,唇角笑意漸散。

裴覓清……

裴覓清!

一瞬間,被塵封在腦海深處幾十年的前世記憶若洪水般衝破厚厚的堤壩洶湧而來。

毒酒,棺槨,長劍,花轎……

往事種種伴隨著劇烈的頭痛在眼前閃過,記憶越清晰,心便疼得越厲害,喻淮旭小小的身子一時承受不住,終是在眾人驚慌的目光中,緩緩自那把太師椅上墜落下來。

他一直以為,前世,自己是中毒而亡的。

卻怎麼也不會想到,喝下那碗銀耳湯的他,根本沒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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