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 87 章(1 / 2)

雖向來知曉他這父皇是個瘋的,但喻淮旭萬萬沒想到,他居然會為了自己的母後想到利用他。

喻淮旭清楚他母後為何會阻止父皇立他為太子,她是為了救他的命,想避開他前世中毒而死的結局。

他佯作茫然地看向成則帝,“父皇,什麼是太子?”

成則帝淺笑了一下,“太子便是儲君,是未來的天子,成為太子,便也意味著旭兒將來會繼承父皇的位置。”

“那會很辛苦嗎?”喻淮旭眨了眨眼道,“旭兒記得母後曾經說過,她不想讓旭兒當太子,若是因為當太子很辛苦,旭兒不想當太子……”

他頓了頓,似是提醒道:“父皇,您若立旭兒為太子,母後會生氣嗎?”

成則帝聞言怔了一瞬,他隻想著如何留住她,倒是忘了,雖不知是何緣由,但她最不願意的便是讓他立旭兒為太子。

他苦笑了一下道:“還是罷了,旭兒說得對,朕這般做怕是要惹你母後生氣了。”

旭兒才不過三歲,立太子一事的確不必著急,將來多的是機會。

“旭兒既不想當太子,父皇便為你尋一個老師吧。”成則帝看著旭兒道。“尋常皇子到了這個歲數,也該去尚書房讀書了,旭兒想要一個怎樣的老師?”

喻淮旭想起前世的太子太傅,思忖半晌道:“旭兒想要個聰明年輕的老師,不想要迂腐古板的。”

“好。”成則帝爽快地答應下,旋即道,“父皇既是答應了旭兒的要求,旭兒自也要幫父皇的忙。你母後生父皇的氣,不願理父皇了,旭兒能不能在母後麵前替父皇求求情。”

喻淮旭知道,他母後生父皇的氣,根本不是無理取鬨,說來應也是他父皇自作自受,他雖至今想不起前世種種,但看她母後的態度,應當前世至死也不知他父皇其實一直都知道,她就是他的生母。

如今應是這事兒暴露了,他母後才會這麼生氣,她氣的或許不是自己沒得到該有的名分,而僅僅隻是被父皇欺瞞本身。

喻淮旭打心底覺得,他母後確實是該生氣的,但見他父皇殷切看著他的目光,還是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不過答應歸答應,實則心底並無這個打算,他到底是更向著他母後的,前世仇今世報,且讓他父皇再煎熬一段日子吧。

自那日與成則帝爭吵了一回,或是難過地厲害了些,碧蕪一直覺得心口隱隱作痛。

雖成則帝明裡暗裡吩咐了宮人不許讓她隨意出裕寧宮,碧蕪也確實無這個興致。銀鈴銀鉤見她神色怏怏,便想請太醫來給她瞧瞧,被碧蕪給阻了,隻道沒什麼大礙,就在床榻上躺了兩日,勉強恢複了些。

這日她方才打起精神靠在小榻上,便見銀鈴疾步進來,說小漣來了。

碧蕪放下書卷,忙讓她進來。

“奴婢參見皇後娘娘……”

少頃,小漣緩步入了殿內,同碧蕪徐徐施了個禮,看她略有些蒼白的麵色和艱難的動作,傷勢顯然還未好全。

“怎的這麼快就起身了。”碧蕪讓宮人端了把椅子來,示意小漣坐下,擔憂道,“傷的這般重,還到處亂跑,也不怕傷口開裂。”

小漣卻是站在原地未動,她垂眸囁嚅半晌道:“娘娘,奴婢今日來,是有話想與娘娘說。”

她想要說什麼,碧蕪多少能猜到一些,她默了默,衝銀鈴打了個眼色,銀鈴登時會意,帶宮人們暫且退下去了。

待殿內沒了旁人,碧蕪伸手將小漣拉坐下來,淡聲道:“你說吧……”

小漣薄唇輕咬,垂著眼眸,露出幾分愧意,“娘娘,都是奴婢的錯,當初是奴婢多此一舉,才讓娘娘與陛下生出諸多誤會。”

碧蕪秀眉微蹙,“你這話是何意思?”

“奴婢當年之所以入譽王府,是陛下為了光明正大地解決那些淑貴妃強送進來的侍妾和安插在府中的細作。”小漣看了碧蕪一眼道,娓娓道,“奴婢本就出身樂籍,是唱戲的戲子,算是學得些表演的本事,便貼了陛下尋來的那張絕色皮囊,扮作府上囂張跋扈的侍妾,替陛下解決麻煩。”

原是張皮囊……

碧蕪頓時恍然不悟,怪不得打頭一眼見著夏侍妾開始,她便覺得這個女子美得不真實,因這張臉根本就是假的。

“梅園那夜,陛下自宮中參宴回來,不意中了淑貴妃下的媚毒,他本想就那般熬過去的,不料那晚,娘娘您卻是意外闖進了梅園。”說至此,小漣麵上的愧意更深了些,“奴婢還以為,您是淑貴妃派過來的人,想借此法子留在陛下身邊監視,於是便自作主張,故意派張嬤嬤去梅園送東西,堵了娘娘您,威脅娘娘不可說出此事。”

碧蕪驀然一驚,“所以,這不是他的意思?”

這個他指的是誰,小漣很清楚。

“自然不是,陛下醒後得知了此事,很是生氣,可他還有差事要辦,耽誤不得,便囑咐奴婢好生看緊娘娘,待他回來,再做處置。奴婢想來,陛下當時應是琢磨著回來後給您名分的。可沒想到,底下人一時沒看住,教娘娘您給逃了,再後來……”

再後來,她便認回了安國公府,成了安國公府的嫡姑娘,所以這一世,他才會提前回來,出現在了賞花宴上。

所有的事兒都清晰地連在了一塊兒,可對碧蕪而言,僅僅隻是這一世罷了。

那上一世呢,若真如小漣所說,他打算回來後便給她一個名分,為何後來,卻還是讓夏侍妾奪走她的孩子,僅讓她當了一個乳娘,是因為皇家圍獵過後,被賜婚給他的蘇嬋嗎?

碧蕪百思不得其解,也得不到解答,索性便不再思忖此事,轉而問道:“那長公主府那回,也是他命你假死的嗎?”

小漣低低應了一聲,“安亭長公主和太子的事兒,陛下其實一早便知道了,那日,奴婢是故意尋著機會去撞破此事,讓他們對奴婢下手的。奴婢會屏氣之法,又用了探不出脈搏的藥,便讓他們覺得奴婢是真的死了,陛下過後大肆調查此事,也是為了讓安亭長公主和太子亂了方寸,自己露出馬腳。不過,陛下之所以讓夏侍妾‘死’,也是為了娘娘您……”

“為了我?”碧蕪雙眉蹙起,旋即諷刺地一笑,“難不成是擔心時日久了,被我瞧出端倪嗎?”

“倒也是其中一個緣由了……”小漣抿了抿唇道,“其實,陛下那時好幾回都拿奴婢來激娘娘您,可娘娘您始終無動於衷,反是一味將陛下往奴婢這兒推,陛下沒有辦法,便隻得讓夏侍妾消失了……”

她雖是個奴婢,扮演“夏侍妾”也隻是奉主子的命令在做而已,可她看得出來,陛下對娘娘是真心的。

隨戲班南奔北走的那幾年,她見過太多人間百態,總是癡情女子負心郎,如陛下這般挖空心思對娘娘好,為怕娘娘再吃生育之苦而自己喝避子湯,甚至從未打算再添置後院的男人少之又少。

何況,這個男人還是本該後宮佳麗三千,子嗣繁榮的帝王。

她這話也並不算勸,隻是看得出來,她家娘娘心裡也有陛下,既是兩情相悅,又有什麼過不去的。

小漣的意思碧蕪明白,可她心下的苦楚,又有誰人能懂。

雖說前世隻是前世,她大可勸自己放下後重新開始,可若是那麼容易便能遺忘,便好了。

她隻扯唇笑了笑,沒再多問什麼,念及小漣的傷勢,命宮人將她給送了回去。

這幾日成則帝雖未親自來過,但命康福送了不少小玩意兒來,其中便有一隻芙蓉鳥。

這鳥通身羽毛金黃,啼聲清脆悅耳,好看得緊,打一送來,整個裕寧宮的宮人都忍不住圍過來看。

然碧蕪望著這囚在籠中的鳥兒,卻是生不出絲毫笑意,她實在不知,他是拿來逗她開心的,還是提醒她,她就是囚在他掌心的鳥兒,注定插翅難逃。

銀鈴銀鉤見她自入了宮便鮮有笑意,總是想著法子逗她開心,旭兒也常常來,纏著她教他寫字。碧蕪總會隨他們的意佯裝開心些,卻並無人知曉,她的失眠之症愈發嚴重了,常是輾轉反側大半夜都睡不熟。

這日過了戌時,碧蕪仍是未有絲毫睡意,正躺在榻上,看著帳頂隱隱約約的蓮紋發愣時,便聽外殿倏然響起了開門聲。

她忙閉上眼,本以為是銀鈴銀鉤,可來人的步子很輕,輕到幾乎聽不見,碧蕪心下有了數,在嗅見那股淡淡的青鬆香後,徹底確定下來。

可他似乎並未上榻,少頃,碧蕪隻聽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忍不住睜眼看去,透過銀紅床帳,便見男人正麵對著那盞緙絲山水掛屏更衣。

他少有背對著她脫衣的時候,想起他一直不願讓她瞧的後背,碧蕪不由得盯著他的動作,看著他緩緩褪下一層層衣衫,最後連那件最單薄的裡衣也脫了去。

殿內燭光昏黃幽暗,但映照在男人堅實寬闊的後背上,卻是將如樹根般龍蟠虯結的疤痕展露無遺。

碧蕪雙眸微張,這疤因何而致她再清楚不過,那是燒傷留下的痕跡,前世她正是帶著這樣的疤印過了十幾年。

這世他的疤應是皇家圍獵那次,為了救她造成的,那前世呢?

他也是因為這些疤而不願教她看見他的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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