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那日後,對於懷胎的事兒,成則帝似乎不再避諱,碧蕪雖未問他是否停了那藥,但從孟太醫明顯自然不少的麵色來看,成則帝當是應了她所求。
或是當初懷旭兒懷得太容易,以至於讓碧蕪覺得隻消她家陛下斷了藥,要不了多久她便能再懷上孩子,但此事似乎沒有她想象的那麼容易,連著三月希望都落了空後,碧蕪索性便放寬心,同蕭毓盈當初說的那般,讓一切隨緣了。
今年的天兒較往年熱得久些,中秋過後,才逐漸涼爽下來。丹桂飄香,蟹肥菊黃之時,蕭鴻澤正式舉行了大婚之儀。
李秋闌是慶德人,雖家中無父無母,隻有一個祖母還在身邊,但安國公府並未因此輕待這場婚事。
以蕭老夫人的話說,這場大婚反是要辦得越熱鬨越好,最好是教全京城的人都來瞧瞧,他們對新婦的愛重。
為著如此,蕭老夫人特意在京城東南尋了個小院,安排讓李秋闌自那出嫁,迎親隊伍吹吹打打,好不熱鬨,繞了大半個京城,惹得萬人空巷,皆跑出來圍觀。
其後還發生了一件趣事兒,隻可惜碧蕪坐在正廳,沒能親眼瞧見,還是後來聽旁人說起才曉得。
因著在轎中坐得久了,新婦雙腿發麻,一時起不來身,還是教新郎親自從轎中抱下來的,一路抱至正廳門口才放下。
來參宴的賓客裡不乏聽信傳聞,說蕭鴻澤是因當年婚約才不得已娶李秋闌的,可在看見這位安國公抱新婦時動作輕柔小心,眼含愛憐後,哪裡還敢有什麼質疑。
因著蕭鴻澤和李秋瀾皆是父母早早過世,故而坐在高位上的是他們的兩位祖母。
打喜婆攙扶著新婦一步步進來時,蕭老夫人和李老夫人的眼眸都忍不住發了紅。
看著兩個孩子齊齊跪下來衝她們磕頭,蕭老夫人更是止不住落下了眼淚,忙用隨身的帕子去擦,生怕壞了這番喜慶的場麵。
碧蕪見此亦有些動容,前世她這位哥哥不足而立之年便戰死沙場,英年早逝,並未來得及娶妻,但今生能看到她這哥哥這般圓滿,實是讓她覺得欣慰。
婚儀罷,碧蕪在主桌用了筵席,又在蕭老夫人那廂坐了一會兒,已過戌時。見天色已晚,碧蕪便歇了回宮的心思,與旭兒一道在酌翠軒住下。
喻淮旭很晚才從蕭鴻笙院子裡回來,見主屋燈火未熄,遲疑半晌,還是幽著步子走了過去。
銀鉤恰從裡頭推門出來,看見喻淮旭,福了福身道:“娘娘還未歇下,太子殿下若有事兒便進去吧。”
喻淮旭張了張嘴,正想說沒什麼事兒,隻是過來瞧瞧,就聽裡頭碧蕪的聲兒響起。
“是旭兒嗎?進來吧。”
聽得此言,喻淮旭這次提步入了屋,進門便見昏黃的燭光下,他母後正坐在臨窗的小榻上,手捏白子,對著一副棋具,獨自擺弄著。
聞見動靜,她抬首朱唇輕抿,衝他招了招手,“旭兒,過來。”
喻淮旭快步行至小榻前,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方才坐下。
“我閒得無趣,讓銀鈴去庫房尋些話本子,沒想到竟有了意外的收獲。”碧蕪看著手底下的玲瓏棋具,麵露感慨,“這副棋具,還是我未出閣前你父皇在踏青會上拔得頭籌後送予我的。這棋具珍貴,今日既然拿出來了,不若你同我下上一局?”
喻淮旭認得這副棋具,前世這副棋具為皇後蘇氏所有,沒想到這一世竟到了他母後手上。
他點了點頭,兩人猜了先,喻淮旭執白先行。前世喻淮旭自認棋藝並不算差,可不曾想卻屢屢輸給當時還是乳母的母後,後來才知,他母後的棋根本就是他父皇親手教的,而他父皇的棋藝在大昭數一數二,倒也難怪他下不過了。
雖麵對的是自己的母親,可打落下第一個子,他便絲毫沒留情,因他清楚自家母後的實力,沒必要禮讓。
看著旭兒一副誌在必得的模樣,碧蕪不禁莞爾一笑,驀然問道:“旭兒,若母後再生一個孩子,你想要弟弟還是妹妹?”
正埋頭鑽研棋具的喻淮旭聞言稍愣了一下,不由得朝碧蕪的小腹看了一眼,囁嚅半晌道:“母後,您又有孕了嗎?”
“那倒還沒有,隻是母後和你父皇捉摸著再要一個孩子。”碧蕪輕笑道,“給旭兒生個妹妹可好?若是個小公主,將來待她大一些,便將那裴家姑娘召進宮,給她當伴讀,省得你常常借去看太傅的名義見那裴姑娘。”
見自家母後調侃地看著他,旭兒麵上一臊,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不管弟弟妹妹,旭兒都喜歡……旭兒其實也想要弟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