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大人,已經全部檢查過了,仍有許多活口,但都已陷入重傷失去意識。”
一名穿著黑西裝的男人低下頭恭敬地站在一位比他矮上許多的少年麵前。
“重傷是什麼導致?”太宰治視線望著那片近乎要被鮮血染紅的海麵,語氣淡淡。
“似乎是被什麼鋒利的東西刺穿了身體。”
“刺穿了身體嗎……?”太宰治若有所思地收回視線。
居然還留了敵人一口氣,從之前的戰況來看,他還以為千島言會毫不猶豫殺了所有人。
沒想到意外的有憐憫之心?
太宰治嗤笑一聲,麵前的男人還以為是自己哪裡惹得太宰治不悅,戰戰兢兢地把頭又低的更下去了一點。
“後續處理就交給你了。”太宰治視線從男人身上掃過,“給你留十個人,應該夠用了吧。”
雖然用的是疑問句,但卻沒有任何想要詢問對方意見的意思。
“夠了。”男人連忙點頭,但很快他又想起了盲點,“那些人是要全部殺了嗎?”
“你覺得怎樣好呢?”太宰治嘴角微彎,眼眸裡神色沉沉。
這幅笑容令男人不寒而栗,隻聽對方接著說道:“你覺得哪樣好就哪樣吧,這件事已經交給你了。”
太宰治語氣有氣無力,仿佛已經對這件事情失去了興趣,他帶著其餘人往千島言離開的方向走去,尾音在風中緩緩消散。
“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身上傷口愈合的速度比起曾經慢了不止是一星半點,千島言仰頭靠在牆邊,一雙眼眸無神地望著天空中掛著的那輪血月。
失血過多讓他體溫極速下降,眼前開始泛起模糊的黑光。
耳邊亂七八糟的聲音一直沒有停歇,吵個不停。
讓他難以區分哪些是現實哪些是彆人的心語。
嘈雜聲中連帶著腳步聲都顯得微不足道。
太宰治順著血跡找到了倚靠在牆邊發呆的少年。
對方此時的狀態看上去十分糟糕,一襲灰黑色的鬥篷被炸的破破爛爛像布條似的掛在身上,身體多處滲血,自愈能力緩慢的近乎已經消失,看上去跟普通人沒有倆樣,那雙漂亮的赤紅色眼眸此刻顯得有些黯淡,更貼近於被鮮血浸染凝固的猩紅,其中神情渙散恍惚,看上去即將因為失血過多而進入休克狀態。
“千島君看起來十分狼狽呢……”
千島言沒有理會他,仿佛是沒有聽見一般,自顧自的呼出一口輕微的歎息。
太宰治歪了歪頭,從一旁站著的手下手裡拿過一把手-槍,慢條斯理地舉起,對準眼前看上去隨時可能陷入休克狀態的少年。
“我不建議你在這種時候殺我。”
千島言忽然出聲,沙啞嗓音如同枯樹上的昏鴉,他伸出手背想要去擦拭臉上的血跡,但在低頭看見手也很臟的時候打消了這個想法。
“誒?可是現在是千島君最脆弱的時候吧?”太宰治嘴角笑容燦爛。
千島言又歎了口氣,他側過頭看了一眼對方帶來的隊伍,眼眸微闔,握緊了手裡沾滿鮮血的匕首,表情有些疲倦,“要來試試嗎?”
太宰治眼眸落在對方手裡握著的匕首上,上麵未曾擦拭的鮮血彙聚成珠下落,滴在地上發出微不可聞的聲響,他聳肩放下了手裡的槍,“開個玩笑而已。”
千島言此刻看起來確實是脆弱不堪,但如果冒著會被同歸於儘的風險去擊殺對方未免有些過於得不償失了。
他從懷裡掏出一支錄音筆,剛想遞給對方,卻注意到千島言臉上寫滿了‘你有完沒完’的厭倦表情。
“這是你第三次想挑撥離間了。”千島言在看見那支錄音筆時就已經猜到了太宰治想做什麼。
對方無奈地露出笑容,“這次可是真的呢……而且,千島君,在你現在最為脆弱的時候,你唯一的同伴也沒有出現,第一時間找到你的居然是身為敵人的我。”
太宰治鳶色眼眸裡充斥著惡意,嗓音刻意拉長,“你真的——一點都不懷疑他嗎?”
“嗯,好。”千島言語氣聽起來十分隨意,像是在敷衍對方一般,“等費佳出現我就去殺了他,你看這樣可以嗎?”
太宰治沒有把對方的話當真,他不容拒絕地按下錄音筆,與費奧多爾在天台上的那番對話開始在這片空曠的地方響起。
千島言神色淡淡,靜靜聽著錄音筆記錄下的對話一言不發。
錄音沒有問題,確實是費奧多爾的聲音以及他能夠說出來的話,不存在任何合成以及刻意被裁剪的縫合。
直到最後放完,太宰治也沒能從千島言表情上窺探到一絲一毫的極端情緒。
是表情管理的太好,還是費奧多爾控製過於強勢?
千島言在聲音已經停息許久後,他才如夢初醒般,“嗯,好,我知道了。”
“……”太宰治露出挫敗的神色,“千島君,你未免也太深情忠心了吧!”
“沒有。”千島言抬起他那雙渙散的眼眸,他此刻看人都已經出現了重影,眼前人影幢幢,“我說的是真的。”
他的表情過於平靜,口中說出的話不摻雜任何情緒,即使說出的話是發自內心的真實,也很難讓人相信他是認真的。
“沒勁……”太宰治鼓了鼓腮幫子。
這樣豈不是沒辦法報他手臂骨折的仇了嗎?
他身體前傾,想要從千島言的眼眸裡找到一絲一毫的歇斯底裡和絕望,但是很可惜沒有。
“你真的不生氣嗎?”太宰治語氣裡忽然收斂了之前的輕佻和隨意。
“我很生氣啊……”千島言眼眸微闔,聲音很輕,近乎要成為氣音,“所以我的殺意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