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處海裡和身處島嶼的感覺果然還是不一樣的,無論是空氣中的濕度還是海鹹的那股氣味都要比後者濃鬱許多。
那股濕冷的感覺猶如附骨之疽一樣往皮膚裡鑽,讓費奧多爾不由得裹緊了鬥篷。
整個船上都安安靜靜,燈火通明之下是猶如死寂一般的壓抑緘默,空曠的近乎能夠聽見腳步的回響。
在登上甲板時,有人已經在此等候多時。
以墨色夜幕為背景,青年坐在甲板邊緣的欄杆上,淺金色的長發被一根發圈簡單的紮在腦後隨風揚起,他白皙的皮膚在暖色調燈光襯托下顯得近乎趨近於蒼白,察覺到有人走上了甲板,那雙猩紅宛如寶石般的眼眸漫不經心地看了過來。
“處理好了?”
“嗯。”費奧多爾微微頷首。
千島言雙手撐在身側的欄杆上,好心提醒道:“你應該知道我現在已經不殺人了,所以那些倒在地上的人都隻不過是昏迷而已。”
說到這一點,他有些感歎,“要在那麼嘈雜的環境裡同時弄暈除費佳以外的人真是十分困難的一件事情呢,由於是第一次嘗試,我花了很長時間去分辨船上的那些聲音。”
“辛苦了,弄暈就足夠了,因為這艘船即將“意外觸礁沉沒”。”費奧多爾的神色淡淡,說到底他想要的也隻有這一份文件。
“誒……真狠心啊……”千島言換了一個坐姿,他單手撐著腮幫子,歪著腦袋看了對方一會兒,開始抱怨,“不過,費佳你應該知道我討厭海,居然還讓我來這裡接應你,再加上果戈裡幾乎什麼都不知道,這無疑又把我的工作難度提升了一個檔次,你得慶幸綁架你的人是一個什麼都喜歡親力親為的疑心病患者,否則你現在可能得自己把船開回橫濱,又或者開到其他地方登陸再想辦法回來。”
“但你還是來了,不是嗎?”費奧多爾唇邊弧度微揚。
這表明他早已算到了這一切的發生,畢竟他從來不會製定沒有把握的計劃。
“總感覺有些不爽。”千島言意味不明地說道:“為了補償我,費佳應該會主動劃船的吧?”
費奧多爾敏銳注意到了“劃船”這個詞,他心裡隱約有點不妙的感覺,“您是怎麼來的?”
“怎麼來的?”千島言輕笑一聲,隨口說道:“我遊過來的,所以你要遊回去嗎?”
“這就不必了,您知道我不會遊泳。”費奧多爾有些頭疼,已經明白了自己好友此刻任性舉動即將造成的後果。
對方一臉興致勃勃,“這不是個好機會嗎?不會遊我可以教你啊,你總需要學會這項技能。”
“多謝您的好意,但我覺得在這種情況下學遊泳可能會導致我本就瘦弱的身體抽筋或者生病和溺水。”費奧多爾微微歎了口氣,“所以——我們撤離時,您打算用什麼船?”
千島言指了指他身後,費奧多爾會意地走上前,隻見波瀾起伏的海麵上一根繩子拴著一條簡單到堪稱古老的木船。
費奧多爾的麵色肉眼可見的難看了起來,他轉身想要在這艘船上尋找救生艇。
千島言的散漫的嗓音在空氣中響起,“不用找了,其他救生艇我都毀掉了。”
費奧多爾止住腳步,深吸了口氣,回身看向對方,“您知道這裡距離岸邊有多遠嗎?”
“我知道,其實也沒多遠。”千島言說著轉身指了指身側那個方向的海岸線,“你瞧,還能看陸地呢。”
“那您有考慮過環境因素嗎?”費奧多爾說著又看了一眼那條老久失修的木船,也不知道對方究竟是從哪裡把這種堪稱老古董級彆的漁船找出來的。
“如果你能劃的快一點的話,我們能夠在天亮之前重新回到橫濱港口。”千島言說到這裡還給對方做出了一個加油打氣的動作,“加油!費佳!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
“這就是我要說的第三個問題了,千島。”費奧多爾攤開雙手向對方示意了一下自己瘦削的身軀,帶著些許疲憊開口,“您看我像是能劃動漿的樣子嗎?”
“這點我不知道。”千島言直起背脊,看熱鬨不嫌事大地提醒道:“但是我知道如果你再不快一點做出選擇,回頭我們可能就要行駛出日本海域了。”
在這種情況下費奧多爾有三種選擇,一是劃小木船,二是把這艘船開回橫濱,三是現在聯係其他人開船接應。
但第二個選項充斥著危險性甚至會打草驚蛇,畢竟綁架他的那一方就是港口Mafia,這艘船裡的人不會留下任何一個活口這點毋庸置疑,乾部A的屍體還掛在那狹小的房間裡,在加上橫濱港口幾乎被港口Mafia籠罩,如果把這艘船開回去,那麼他在登陸的一瞬間就會被港口Mafia重新抓捕。
第三個選項顯然也不是什麼好選擇,如果真的有其他更合適的人選可以用費奧多爾也不會讓充滿變數和喜怒無常的千島言來接應。
費奧多爾站在原地垂著眼眸沒有出聲。
千島言也明白這一點,他雙手環胸,唇邊笑意加深,“怎麼樣?我可以抱你下去排除你跳船摔進海裡的風險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