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2 / 2)

男人指尖發麻,嗓子突然變得乾渴。

像是被火灼燒,驟然沸騰的血液在身體裡劇烈翻湧,皮膚底下的血管裡湧動跳躍著,從四肢百骸出發,衝向心臟。

清醒的頭腦告訴他要離開。

一股無形的力卻將男人的腳釘在了原地,叫他寸步難行。

他一向都是無情的、漠然的,對無關的人或事從來懶得給半點目光。

他不在乎任何人,也從不把任何人看進眼裡。

他更喜歡聽話的,有序的,簡單的,粗暴的,不用花心思就能輕易掌控的,不喜歡被忤逆,不喜歡被置喙決定。

可這些唯獨在一個人身上屢屢破例。

他對不能自控厭惡至極,他原本想克製,也以為自己可以克製,可真正到了那一刻,看見喬橋哭,他才發現自己做不到。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好惡,隻要能讓喬橋不要再哭了。

男人站在旁邊看了一會兒,妥協似的,無聲地歎了口氣。

算了。

男人放輕了腳步走過去,彎下腰,將地上的書包撿起來,然後順手把地上縮成一團的喬橋也抱了起來。

喬橋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的渾身一僵,像是被人拎著後脖子提起來的小貓,嚇得僵在男人懷裡一動不敢動。

他很輕,安靜、小巧,像是沒什麼重量似的,抱在懷裡像個雪白的漂亮玩偶娃娃。

體溫也很像,他身上溫度很涼,冷的像是冰塊,麵頰掛著濕漉漉的淚痕,細膩雪白的脖子裡洇著濕潤的汗水,也是冰涼的。

男人臉上雖然看不出什麼表情,表情甚至很冷淡,但手上的動作卻溫柔極了,他拿手臂托著喬橋的後背,輕輕地將喬橋往懷裡攬進去。

喬橋愣愣地被攬過去,下巴靠著男人的肩,眼裡包著淚,不知道是凍的還是嚇的,單薄的身子在男人懷裡無意識地顫抖著。

“彆哭了。”男人低聲說。

喬橋的身體貼著男人的胸膛,低沉的嗓音通過胸腔震動,帶動著喬橋的胸腔也跟著震動。

喬橋眼睫顫了一下,終於是回過了神。

喬橋偏過頭,像是尋求安全感的小動物,嗅了嗅男人的衣服,然後就伸出手摟住了男人的脖子。

男人身形頓了頓。

喬橋埋頭蹭了蹭男人的肩,又開始掉眼淚,邊哭著,邊把胳膊也纏了上去,纏得緊緊的,像是生怕他再跑掉了:“彆丟下我,彆丟下我……”

男人沉默著,將懷裡的人往上顛了顛,喬橋嚇了一跳,驚呼聲叫了一半,發現男人隻是換了單手抱他,騰出另一隻手來,攬在了他的後背上。

堅實有力的手臂護緊了喬橋,輕輕拍打起喬橋的後背,用最直接的實際行動給了喬橋安全感。

難過的人是哄不得的。

即使男人沒有說一句話,可他的懷抱那樣的安穩,對喬橋那樣的耐心,像是把喬橋捧在了手心一樣。

那些恐懼、害怕、委屈,還有藏在心裡許久,讓所有又無處述說的無助在此刻全都一股腦地湧了上來。

喬橋沉默著掉了會兒眼淚,淚水卻愈發洶湧,他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哭得很難受,哭到身體痙攣,手臂不住地發抖,連男人的脖子都抱不住。

好在男人體力很好,手臂也很有力量,即使喬橋不出力,他也穩穩地抱著喬橋,腳下平穩依舊,連顛簸都少有。

不知不覺,他們走出了彎彎繞繞的小巷,經過了城市繁華的街道,又伴著亮起的昏黃路燈,穿過了一條條靜謐的街巷。

如果喬橋此時抬頭看看,就會發現,他們走過的這些地方全都空無一人。

但喬橋根本沒有抬頭,他不管路怎麼走,也不管男人是要帶他去哪兒,他隻管哭。

喬橋哭了一路,男人的手掌輕輕拍打著他的後背,他的眼淚依舊大滴大滴地往下落,連成了線,打濕了男人肩頭的t恤布料,男人就托著喬橋的脖子,帶著喬橋換了一邊,於是男人另一邊肩膀的衣服也濕透了。

喬橋哭到最後沒有力氣,終於才不再哭了。

他蔫蔫地蜷縮在男人肩頭,困倦的眯著眼睛,像是隻打盹的小白貓。

周圍的光線再次變得昏暗,喬橋後知後覺地抬起頭,用他那雙已經哭到朦朧的眼睛,艱難地從一片影影綽綽的漆黑中辨認出了遠處的高樹。

好像是那片紅杉樹林。

男人雖然一直抬頭看路,卻仿佛任何時候都能知道喬橋的一舉一動,喬橋一睜眼,他就出聲問道:“怕?”

“……才不怕。”雖然這麼說,喬橋還是抑製不住地抖了一下。

男人的手拍了拍喬橋的肩。

喬橋拽進男人的衣服,下意識往男人脖子裡靠過去。

男人體溫很溫暖,像是燃著一個暖爐,乾淨、乾燥、有能讓人感到安心的味道。

喬橋呼吸著,把臉埋進了男人的頸窩,白嫩柔軟的臉頰貼著脖頸溫熱的皮膚,輕輕地蹭了蹭,粘人得要命。

男人身體沒有什麼反應,臉色卻突然變得有點難看,周圍的氣壓又變得低起來,比剛才在巷子裡時還要更沉。

喬橋卻什麼都不知道。

他自顧自的在男人懷裡說起了話,哭過的嗓子啞啞的,因為沒有力氣,聲音聽起來很軟:“你身上有好聞的味道。”

沒人搭理他。

喬橋鼻腔發出輕輕的一聲“哼”聲,甕聲甕氣的說:“宋以明,你乾嘛不說話。”

宋以明的腳步驟然頓住。

喬橋輕輕眯著眼睛,靠在宋以明肩上,身體蜷縮著緊貼在男人懷抱裡,細軟的頭發絲蹭到男人脖子裡:“你抱我的時候我就認出你了,我記得你身上的味道。”

他的語氣有些微微的上揚,像是驕傲的小貓翹起了他的小尾巴。

宋以明的心尖像是被柔軟的羽毛給撓了一下,壓在心底一路的煩躁陰暗情緒,突然就在此刻全都煙消雲散了。

“謝謝你安慰我。”喬橋用很小的聲音說。

宋以明喉結動了動,咽下嗓子裡奔湧而出的笑意,低低地“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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