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喬橋抿著腮邊兩個小酒窩, 瞪著坐在對麵的宋以明，表情很嚴肅，一副“我看你怎麼狡辯”的模樣。
宋以明忍俊不禁, 掩下唇角的笑意, 很配合地將鬆懈的坐姿收了起來。
宋以明說：“今天下午賀榮打電話過來, 說世界上最近突然出現了許多榜上有名的頂尖任務者。”
第一句話說出來, 喬橋表情就變了。
“據說他們建了一支隊伍，打著‘替天行道’的口號，揚言要替任務者們拔除潛在威脅……”
宋以明語氣平淡，不徐不緩地說道：“趁著我還未完全恢複全勝實力前將我絞殺，從此永絕後患。”
“所以你下午那時候。”
喬橋爬起來, 又按耐著原地坐下, 撓了撓腦袋，氣勢一點點塌了下去：“所以你才問我、那個問題……”
宋以明“嗯”了一聲。
“那……”喬橋問：“那你現在、你的能量情況……”
宋以明攤了攤手, 坦然說：“和缺失的記憶一樣, 確實被封印了一部分。”
喬橋愣了愣，宋以明又繼續補充說：“但其實能不能發揮完全實力, 對我來說沒有影響，畢竟比起當初的任務者，他們太弱小了。”
喬橋沒有說話, 他看著宋以明，等著宋以明繼續說下去。
“喬喬，我這兩年見過了形形色色的任務者, 如今係統環境改善了不少，這些人也和以前不大一樣了。”
“他們大多並不熱衷投入任務, 反而醉心於其他。”宋以明說：“例如獲得權利，管理更多任務者, 擁有更多附庸，獲得旁人羨豔……”
“他們這次跑來挑釁，未必是出於什麼偉大的目的，可能隻不過對“殺戮者”充滿好奇，對傳聞不屑，想一探究竟。”
“最好的辦法就是殺雞儆猴。”
宋以明語氣很輕、很淡，像是真的隻是打算殺幾隻雞：“這批任務者不死，後麵隻會有源源不斷地麻煩，不得安寧。”
喬橋沉默了。
宋以明說得沒錯。
宋以明是很理智的人，他下的結論，所做的事從來不是憑空而來，都是有緣由、有依據的。
喬橋甚至想不到反駁的話。
喬橋呼吸緊繃，心裡有點亂，猶豫了半天，才開口說：“你……”
宋以明突然笑了一下，看不出多少高興，他輕聲說：“喬喬，你的心思都寫在臉上了。”
“你不想我殺人，是嗎？”宋以明說：“即使是他們先來招惹我的。”
“……”喬橋抿了抿唇。
喬橋一開始想說的其實不是這個，但是宋以明這麼直白的說出來，喬橋沒有任何話能說。
他和宋以明的有許多觀點是有很大差異的，這一點喬橋很早就意識到了。
宋以明習慣了暴力解決問題，他的經曆將他變得殘忍，讓他不把任何人看在眼裡，更不在乎手染鮮血。
喬橋卻做不到。
有些事沒有辦法欺騙自己。
就像是無法拒絕宋以明的喜歡。喬橋不喜歡殺戮，對身邊的其他人容易產生過於強烈的共情，這讓他無法說服自己，沒有辦法眼睜睜看著宋以明的作為。
即使喬橋心裡很清楚，一切事情的發生都有情有可原。
其實喬橋不是沒辦法，他可以跟宋以明講，把所有煩惱都丟給宋以明，宋以明一定會認真考慮他的意見，並且很有可能會答應。
可喬橋說不出口。
他沒有經曆過宋以明經曆的事，沒有資格對宋以明指手畫腳。
喬橋垂著眼，睫毛在眼瞼落下一片陰影，遮住了那雙亮晶晶的大眼睛，嘴唇緊抿著，被上牙咬的紅了一片。
宋以明歎了一口氣，抓住喬橋的胳膊，把喬橋拉得歪倒過來，接著手往腿彎下一攬，就跟往常一樣，把喬橋重新抱回了懷裡。
喬橋心裡亂糟糟的，這兒被拉進懷裡也沒有掙紮，還順勢把腦袋也朝宋以明靠了過來。
宋以明垂眼看著喬橋。
他的身體骨架不大，很溫馴地窩在宋以明懷裡，像一隻漂亮的小白貓。皮膚白的發奶，露出白靜的後脖子，浮了一點粉，像是一口能咬出餡兒的糯米團子，讓人想湊過去咬一口，嘗嘗究竟是不是甜的。
宋以明心裡軟成一團。
喬橋還在兀自煩惱著，腦袋埋在宋以明胸膛裡，很小聲很小聲地說：“我不是要你讓步。”
比起所有所有的事，我更不想你再受傷，喬橋在心裡說。
“我知道。”宋以明輕聲說。
宋以明拿過喬橋垂在腹部的手，牽著慢慢握起來。
喬橋視線也跟著看，看著宋以明挨個捏了捏他的手指頭，最後把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指腹不停地在他手背摸來摸去。
喬橋手指動了動，翻過來，把宋以明動來動去的手壓在了底下。
喬橋抬起頭，就瞧見了宋以明麵上的笑容。
“我打完電話後半道兒被爺爺抓去開會，會議室隻有內部，屏蔽了外部信號，等出來才看到你給我發了消息。”
宋以明手指穿過喬橋的指縫，和喬橋的十指交纏，低聲說：“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的。”
喬橋愣了愣，小聲“哦”了一聲。
過了兩秒，又佯裝生氣地說：“你乾嘛特意跟我解釋，我又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宋以明笑了。
兩人十指緊扣，身體貼得很近，宋以明看著喬橋，笑容淡下來，他慢慢地低下頭來，麵對麵地摟著喬橋的腰，把下巴靠在了喬橋肩上。
不知道為什麼，氣氛好像一下子突然變得很好。
“……宋以明，你好沉啊。”
喬橋的語氣很輕，開玩笑地抱怨了著，手肘卻抬起來，輕輕摸了摸宋以明的後背，忍不住笑了：“你現在好像鼇拜那隻傻狗。”
宋以明也笑了起來，震動的胸腔引起了喬橋胸腔的共鳴。
宋以明不再省著力，朝喬橋壓過去，體重全壓到喬橋身上，把喬橋推倒在了沙發上。
喬橋仰麵躺在沙發上，對突如其來的情形還有點懵。
宋以明湊近過去，在脖子上那一小塊粉紅的皮膚上輕咬了一口，鬆開後，又很溫柔地親了親。
喬橋“啊”了一聲，然後從臉到脖子到鎖骨整個兒都變紅了。
宋以明俯下身，單手撐在喬橋身側，繼續摟著喬橋，和喬橋相擁著躺在沙發上。
宋以明忽然轉了話題，問喬橋：“喬喬喜歡什麼樣的房子？”
喬橋表情呆愣，“啊？”了一聲，
喬橋愣愣的不說話，宋以明便繼續問道：“喜歡高層公寓嗎，有整麵大的落地窗，坐在家裡就可以俯瞰整個城市的風景。”
“或者和在江市那樣獨棟帶小花園的？”宋以明問。
喬橋跟宋以明對視了會兒，不在狀況地問：“之前那棟房子不住了嗎？”
宋以明笑了笑，曲起的指節蹭了蹭喬橋的下巴，說：“換一套，隻有我們兩個人的房子。”
喬橋耳朵紅紅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宋以明兀自分析說：“公寓會近一點，適合周一到周五上學住，小彆墅風景更貼近自然，等到了周末住可能更舒服一些……”
宋以明幾句分析下來，最後下結論說：“那就都買下來，換著住。”
喬橋被宋以明的豪氣驚到了，趕忙打斷了宋以明，說：“一個、一個就可以了吧……”
“有喜歡的？”宋以明問。
“我想住小一點兒的。”喬橋有點心不在焉，說話磨磨蹭蹭：“就……就跟安然家那種的……”
宋以明難得愣了一下，問：“普通的居民樓？”
宋以明好笑的說：“會不會太小了，你的貓狗要怎麼辦，喬喬是想幫我省錢嗎？”
喬橋好不容易褪下溫度的臉又紅了。
“宋以明。”喬橋猶豫了一下，問：“你……你到底怎麼打算的……”
宋以明說：“我已經跟賀榮說了，將Cat解散，交給聯盟的其他組織接手管理。”
喬橋表情有點茫然，顯然還沒聽懂宋以明的意思。
宋以明就繼續解釋說：“在整個係統體係內，除了Cat內部極個彆高層，沒有其他人見過我的長相，隻要我們躲起來，就沒人再能知道我是誰。”
喬橋呆了。
以宋以明的性格，有一天竟然也會跟“躲”這個字眼扯上聯係，聽起來太過讓人不可置信。
“組織解散的事已經安排下去了，知情的高層我會留著繼續用，現在就隻剩下選房子這一件事了。”
宋以明問：“要不明天我們過去現場看看？有心儀的就定下來。”
喬橋忽然癟了癟嘴，表情看著像是要哭了：“宋以明，你怎麼這麼好……”
這已經不是宋以明第一次為喬橋做出讓步了，上次是喬家父母，這次是不相乾的任務者們……
宋以明對喬橋這樣縱容，好像無論喬橋對他提出什麼無理的要求，宋以明都會無怨無悔地答應。
喬橋眼睛發酸，聲音也跟著變得哽咽：“你對我這麼好，我、我……”
“彆哭，彆哭。”宋以明趕緊哄，語氣含著溫和的笑意柔聲說：“我就這麼一個寶貝，不對你好對誰好？”
喬橋又掉了幾滴眼淚，被宋以明哄得不好意思了，自己揉了揉眼睛，把眼淚憋了回去。
“我以後會對你好的。”喬橋哽咽著說。
宋以明的心浮在柔軟的羽毛上，熱的像是要融化了，他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笑了出來。
“嗯。”宋以明眼含笑意地說：“謝謝我的寶貝。”
第82章 （已修）
Cat的解散像是一道驚雷, 讓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最先覺察到的是之前就已經在小世界了的普通任務者們。
那是一個和往常沒有任何不同的夜晚，起初是綁在他們手上的金色鐐銬毫無征兆地消失了。所有人都嚇了一跳，他們甚至還沒來得及反應, Cat解散的消息緊接著已經傳遍了整個小世界。
然後任務者大佬們也開始慌了。
因為他們都知道, Cat並不僅僅是一個低等世界的管轄組織, 它背後的主人是那個曾經在係統內大名鼎鼎的“殺戮者”。
突如其來的變故打亂了他們的陣腳——管轄組織的消失, 就意味著“殺戮者”也隱進了暗處。
任務者們又緊急召集起來開會，會議桌上依舊是一片混亂，任務者“大佬”們個個都很有性格，誰也不服誰，黎峰聽膩了爭執, 看了看表, 悄悄起身離開了。
他在樓下攔了一輛出租車，到了大學城附近, 按著收到的短信找到的停在路邊的一輛黑色轎車。
黎峰隻敲了一下窗戶, 車窗就打開了。
車裡坐著一個中年男人，很眼熟, 是在地下會所那天晚上，跟在“殺戮者”身旁的那位發言人。
黎峰不敢怠慢，低下頭, 言語很恭敬地問：“您好，請問您是賀先生嗎？”
賀榮看著黎峰，點了點頭, 說：“上車吧。”
黎峰特意坐到了前座，想趁著在路上的時間, 跟賀榮聊上幾句，然而賀榮話很少, 對於黎峰的搭訕，最多的反應就隻“嗯”一聲。
直到最後黎峰詢問待會兒有什麼需要小心注意的事項時，賀榮才開口說。
“屋裡的另一位，長得很漂亮的小朋友，你最好不要多看。”
黎峰對於賀榮的話感到很疑惑，但沒來得及問，車已經停了下來，聲音同時從旁邊傳過來：“到了。”
黎峰隻得下了車，站在樓底下，外麵的環境卻讓他愣了一下。
這是一個很普通的小區，樓層不高，綠化麵積不算多，環境中規中矩，從外牆還能看到一些被植被覆蓋的地方和脫落的牆皮……總得來說，顯然不是什麼高檔小區。
當然也不是說有多差，隻是聯想到對方的身份，黎峰想象不到，他竟然會住在這樣的小區裡。
“十二樓1201，出了電梯左轉，直接敲門就行。”賀榮說。
黎峰點了點頭，獨自走進了居民樓。
電梯就停在一樓，黎峰走進去，按下了樓層，電梯門緩緩關上。看著不斷往上躍動的數字，黎峰的心也漸漸跟著懸了起來。
即使曾經有過和“殺戮者”麵對麵交談的經曆，黎峰也依舊感到忐忑。
沒有經曆過那段時期的人是無法理解的。一切自以為精妙的計劃都是惘然，在絕對的實力麵前，能感受到的隻有絕望……
但如今係統內的那些新晉大佬們顯然對此並不相信，黎峰的發言隻會被冠以“保守”、“懦弱”等評價。
黎峰不是聖父，對此不想再多說些什麼。他來到這個世界，是有自己更重要的目的……
“叮——”的一聲，電梯停下的聲響打斷了黎峰的思緒，黎峰深吸了一口氣，踏出了電梯。
左邊隻有一扇門。
黎峰走到門前，猶豫了許久，才用微微發抖的手指按下了門鈴。
在緊迫而又漫長的半分鐘後，門“哢嚓”一聲打開，屋裡的涼意瞬間撲麵而來。
雖然已經做了許多心理準備，但如此近距離地直麵那張臉，那一刻，黎峰心跳還是梗住了。
不知道是空調太涼，還是“殺戮者”周身就帶著冰冷肅殺，黎峰隻覺得外麵三伏天的燥熱都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從腳底爬上來的冰冷涼意。
黎峰條件反射地彈開了視線。
宋以明看了黎峰一眼，回身打開鞋櫃，放了雙一次性拖鞋地上，說：“進來先換鞋。”
黎峰渾身僵硬地低聲說“是”，趕忙蹲下來，輕手輕腳地換上拖鞋，又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鞋推進鞋櫃下麵擺好。
宋以明抱臂站在玄關處，問：“聽說Cat解散的消息了？”
黎峰被宋以明聲音嚇得渾身一抖，下意識抬頭，又連忙低下頭說“聽、聽說了”，慌亂了大約兩秒，黎峰很快反應過來，主動向宋以明彙報說：“他們那邊現在很緊張，我出來的時候，他們正在商量著找您……”
“你現在知道了。”宋以明說：“待會兒可以告訴他們。”
黎峰突然愣住，他猛然抬起頭，還沒來得及說完話的嘴巴大張著。
宋以明大半張臉都掩在背光的陰影中，看不清麵色，黎峰在這一刻感覺，仿佛有什麼東西在腦子裡炸開了，沉重的壓迫感讓他手腳都發軟，幾乎要跪倒到地上。
宋以明卻又說：“開玩笑的。”
黎峰腦子裡已經無法思考了。
他渾身發冷，看著“殺戮者”的身影，等著他說話，一顆心被高高舉起，呼吸幾乎停滯，嗓子裡發不出丁點兒聲音。
宋以明淡淡瞧著黎峰，徐徐道：“不過這個地方沒其他人知道，如果有人知道了，我也隻能找你了。”
宋以明沒再關注黎峰的反應，直起身，說：“換好了就進來吧，屋裡的東西彆亂碰。”
宋以明說完轉身走了進去。
黎峰仿佛劫後餘生般癱軟在地，他大喘了一口氣，腿腳發軟，卻不敢多做耽擱，一邊拿仍在發抖的手擦著滿頭的汗，爬起來，跟了上去。
走進客廳，整個視線裡頓時柳暗花明，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一整麵很大落地窗，陽光充足，家具以白色和金色為主，看上去極有光澤，桌台上擺件異常豐富，閃閃發光的金屬、寶石，就連地上的毛絨地毯都閃著碎光……
和玄關截然不同的明亮，但又好像過於明亮了。
黎峰不知道怎麼說，隻覺得這間房子的裝飾風格看上有種過度堆砌的繁重。
好像……過份誇張了。
和“殺戮者”周身的壓抑和恐怖感更是十分地違和，簡直到了格格不入的地步，完全不像是這個男人所在的地方會有的風格。
就在黎峰愣怔時，身側忽然響起了房門打開的聲音。
黎峰神經緊繃，下意識地轉過頭去，然後世界都在這一刻安靜了。
黎峰看見了一個漂亮至極的少年。
他的個頭不算很高、身形有些瘦削，身著著最簡單的白T恤牛仔褲，卻仿佛一瞬間奪走了周遭所有的光，讓這屋裡剛才所有耀眼的東西黯然失色。
黎峰輪回了幾萬年，見慣了大場麵，從沒見過這樣驚豔的美人。
漂亮少年腳步輕快地停在了黎峰麵前，露出兩顆小虎牙，友好的衝黎峰笑了一下，然後很自然地跟黎峰打招呼，說：“你好，大佬，我是喬橋。”
黎峰莫名開始結巴：“你、你好。”
黎峰看著少年伸過來的那隻雪白的手，猶豫了一下，伸出了手去。
但還沒握上，餘光就忽然暼見了一雙眼睛。
一雙冰冷漆黑的眼睛。
黎峰心猛然一跳，腦子裡很突兀地蹦出了剛剛在樓下，那位賀先生跟他說的唯一的一句話——“那位相貌很漂亮的小朋友，最好不要多看。”
不要多看。
黎峰心裡咯噔一下，像是突然被馬蜂蟄了，急急忙忙收回已經伸到半道兒的手，連帶著還往後退了半步，和少年拉開了一米開外的距離。
喬橋詫異地看著黎峰的一連串動作，呆了呆，轉過頭，有點迷茫地看向宋以明。
宋以明視線早已經從黎峰身上收了回來，對上喬橋的視線，煞有其事地解釋說：“黎峰有一個相戀很久的戀人，他一般不和人握手，免得他的戀人會不高興。”
“哦哦。”喬橋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跟黎峰道歉說：“不好意思，冒昧了。”
站在一旁的黎峰嘴唇動了動，很想反駁對麵那位大佬對他的戀人毫無依據的編排，但沒敢子開口，隻能默默地把嗓子裡的話咽了下去。
“坐下再說。”宋以明牽著喬橋的手朝沙發走過去：“今天有的是時間，有什麼想問的可以慢慢問。”
喬橋乖乖地點了點頭，跟著宋以明走了兩步，腳步又是一頓，踮起腳小聲詢問宋以明說：“咱們應該要給客人準備茶水吧？家裡有嗎？”
宋以明說：“沒來得及買，算了。”
“那怎麼行啊。”
喬橋皺著眉頭努力思索了一下，臉上突然綻開了笑容，他拉開了宋以明的手，邊朝宋以明揮手邊腳步歡快地往房間裡跑了回去：“我有辦法，你先帶客人過去坐。”
黎峰牢記著進門時“殺戮者”對他說的話，走到一半，就頓步在了客廳正中，鞋底不敢往地毯上踩。
宋以明暼了眼黎峰，說：“坐吧。”
黎峰才小心翼翼地踩上地上，很拘謹地坐到了對麵的沙發上。
宋以明問：“你一直想見你的戀人是嗎？”
黎峰呆了一下，宋以明又繼續道：“在我離開這個世界之前，會帶你去去一趟遺棄空間，你想要的，也不是沒有可能。”
黎峰蹭的從沙發上彈了起來，臉瞬間漲得通紅：“我、我……謝謝您——”
“不必。”宋以明指了指沙發，說：“有一件事需要你替我辦。”
黎峰整個人已經愣住了，他連忙點頭，顫顫巍巍地重新坐了下來。
“您說。”黎峰強忍著心頭的振動，說：“隻要您說的，我什麼都能做到。”
宋以明問：“你這次的任務時間有幾年？”
“兩年。”黎峰立刻說。
宋以明微微頜首，說道：“那在這兩年裡，請你竭儘所能地幫我保護一個人，給予他所需要的所有幫助，直到他完成任務離開這個世界。”
第83章 （已修）
黎峰情緒振奮, 對宋以明說的話沒有半秒鐘的猶豫，就說：“您放心，我保證完成任務！”
“不用答應得這麼快。”宋以明說：“有一點, 你需要先弄清楚。”
黎峰愣了愣, 問：“……什麼？”
宋以明說：“靈魂狀態無法長存, 兩萬年前到現在, 你要找的人必然已經不在了。”
黎峰怔住。
這樣殘忍的真相，被人以如此突兀的方式驟然道出，饒是黎峰在過去的幾萬年裡早已經學會了接受現實，此刻也很難保持冷靜。
尤其是剛剛才被給予了希望之時。
黎峰嘴唇一下變得很蒼白。
但他用力握緊了拳頭，竭力讓自己維持鎮定。
“殺戮者”既然拿保護重要的人來做交換, 那麼去往遺棄空間, 一定有能拿來作為交換的價值，一定有什麼……
黎峰嗓音艱澀地問：“我還能找到什有關於他的……痕跡嗎……”
宋以明看了黎峰一眼, 道：“當然, 這也是遺棄空間唯一的好處。”
黎峰呼吸屏住。
宋以明說：“隻要收集足夠多的靈魂碎片，就能將靈魂重聚。”
“而作為萬千世界唯一的封閉空間, 靈魂即使再消散，也隻會散落在遺棄空間內。”
在聽到“靈魂重聚”幾個字時，黎峰眼裡溜已經迸發出驚喜的光芒, 而隨著宋以明的話繼續，黎峰的激動顯而易見，
但轉折沒有就此結束。
宋以明像是最惡劣的神明, 高高在上地俯視著世人，漫不經心地玩弄人心, 總是先給人看到希望，再緊接著把那份希望踩滅。
“隻不過……”宋以明視線冷淡地暼著黎峰, 緩緩說：“收集碎片非一朝一夕，你想救回他，就需要長久地留在遺棄空間。”
“至於起死回生，更不是什麼容易的事，你想逆天改命，自然也要為此付出同等的代價。”
“這樣。”宋以明問：“你還願意麼？”
這次黎峰的反應出乎了宋以明的預料，黎峰沒有猶豫、沒有懼怕，甚至連驚訝地表情也沒有。
他激動地連連點頭，十分感激地對宋以明笑了，口中無比真誠地對宋以明連聲道謝：“我願意的，謝謝您！”
宋以明側過頭，注意力終於從喬橋剛剛進去的房門收了回來，從黎峰進門以來，頭一次拿正眼看黎峰。
宋以明原本是不太看得上黎峰的。
如果不是因為黎峰的實力還勉強夠看，加上賀榮的任務時間即將結束，而再進入任務世界需要一定的時間，更重要的是，黎峰有顯而易見能讓人拿捏的軟肋。
否則以黎峰這樣畏縮的性子，宋以明絕不會把這樣重要的事交給他。
宋以明眼神含著審視，靜靜地打量了黎峰片刻，說：“等你收集完靈魂碎片，後續再去係統空間找我。”
黎峰大喜過望，對宋以明又是點頭又是鞠躬，絮絮叨叨一番真切實意的感激，直到宋以明暼他一眼，黎峰才噤了聲。
黎峰感覺到“殺戮者”的不耐，擔心惹怒了他，趕忙把話題重新拉回了剛才的正事上。
結果一開口就又差點說錯了話。
“我要保護的那個人，應該就是剛才那個漂亮、”黎峰說到一半一下頓住。
“殺戮者”淡淡地抬起眼，臉上沒有表情地看著他。
黎峰額頭冒汗，但話已經出了口，也隻能硬著頭皮繼續說：“您說的……是那個男孩子吧？”
“什麼男孩子？”喬橋端著個小托盤從房間裡走了出來，正巧聽到黎峰說的話，便湊熱鬨地問了一句。
宋以明暼了黎峰一眼，起身伸手去接喬橋手上的托盤。
喬橋見宋以明竟然不回他的話，眉毛微微往上揚了揚。
裝聽不見？
剛才還聊得挺大聲的，他一來兩個人就都沒聲兒了，不會背著他偷偷商量做什麼壞事吧？
喬橋躲過了宋以明的手，把托盤擱到桌上，邊拿起茶壺倒茶，邊說：“你們倆、嘶——”
手指頭忽然傳來一陣刺痛，茶壺哐當一聲落回托盤裡。
喬橋噌的從地上跳起來，抬起手鼓著腮幫子，想趕緊給自己呼呼兩下，手就被宋以明給捉住了。
宋以明也不說句話，握著喬橋的手腕，非要拉著喬橋往身邊帶。
“你乾嘛啊。”喬橋不大高興，但拗不過宋以明的力氣，隻好拿眼睛瞪著宋以明，委屈地抱怨說：“疼……”
拖長的尾音一頓。
喬橋低下頭看過去，發現自己的手指頭上竟然凝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霜，覆在皮膚上。
難怪突然感覺涼颼颼的。
喬橋愣了愣，忍不住湊近過去瞧了瞧，抬頭望向宋以明，說：“怎麼有冰？”
宋以明好笑。
分明上一秒還在生氣，這會兒又被這麼點兒稀奇就吸引走了注意力，真是……全天下都沒有像他的喬喬這麼好哄的寶貝了。
宋以明張開手，把一臉好奇的喬橋往身邊攬了攬，解釋說：“係統能量而已，現在是不是沒那麼痛了？”
喬橋說：“……好像是。”
呆了兩秒，喬橋的手指頭忽然往宋以明手心裡縮了縮，說：“但是有點兒冷。”
宋以明笑容中仿佛藏著無限溫柔，他又低聲和喬橋說了句什麼，便低下了頭去，握著喬橋的指尖輕輕地呼起氣來。
黎峰在一旁愣愣地看著兩人，看得都忘了轉開視線。
說不震驚是不可能的。
“殺戮者”凶名在外，手下亡魂千萬，曾經任務者們在他麵前哀求哭喊，可他連眼神都不屑給，無情冷血至極。
少年此刻這輕飄飄地喊一句“疼”，卻能讓“殺戮者”輕易失了冷靜。
原來這世上還能有讓他在乎的東西啊，黎峰想。
宋以明呼氣的動作停下來，指腹輕輕地摩挲了一下喬橋的指尖，問：“現在是不是感覺不到疼了？”
喬橋看了看自己的手，愣愣地抬起頭，看著宋以明，點了點頭，說：“嗯。”
宋以明摸了摸喬橋紅紅的眼尾，指腹擦去濕漉漉的眼睛還盈著的淚水，無奈地說：“那就彆哭了。”
喬橋立刻拿袖子抹了抹眼睛，不服氣地說：“誰哭了。”
宋以明很聰明地不和喬橋爭論，抬眸看向喬喬身後。
喬橋視線跟著宋以明的轉過去，一暼到那個茶壺，眉頭就又擰了起來，瞪著麵前那個漂亮新茶壺，很不高興地說：“騙子，買的時候老板還說這個有多好多好，結果都不隔熱。”
喬橋這麼生氣是有原因的。
這個茶壺是搬來那天他們去逛商場時喬橋一眼看中的，可喜歡了，之前一直想拿出來，但苦於沒找著機會。
今天突然想起來要泡茶，哪裡是真為了給客人泡茶，就是想拿出來顯擺一下罷了。
沒想到半道兒掉了鏈子，小少爺的麵子自然掛不住了。
宋以明很自覺地起身幫小少爺斟茶。他自小在喬家乾活，後來又在外麵兼職打工，手上一層繭，這麼點兒燙根本算不了什麼。
宋以明把手裡已經倒好了的茶杯遞給喬橋。
喬橋愣了愣，很小心地接過來，發現茶杯竟然一點兒不燙。
宋以明又給自己也倒了杯，輕抿了一口，就很捧場地說：“好香，這是我喝過最好喝的奶茶。”
喬橋得到這樣高的評價，難得地沒有把尾巴翹起來，很老實且不好意思地說：“不是我做的，是我在隔壁商業街那家餐廳買的。”
宋以明搖了搖頭，低頭又抿了一口，淡淡道：“比餐廳裡的好喝。”
喬橋一聽，表情頓時變得高興起來，有點懷疑又有點得意地問：“真的嗎？”
宋以明笑了笑，說：“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喬橋順著毛哄得心花怒放，就又乖了，漂亮的大眼睛彎彎的，捧著那杯奶茶挨在男人旁邊小口小口地喝。
黎峰從很久之前就知道“殺戮者”在尋找他的戀人了。
而現在黎峰幾乎可以確定，“殺戮者”當年翻遍整個係統，滿世界尋找的人，就是眼前這個少年。
比黎峰能想象到的還要更貌美，也和黎峰想象之中的性情截然不同。
黎峰當年其實還跟戀人談論過這個問題，他們倆都覺得，能讓“殺戮者”戀戀不忘的人，一定是無比體貼的、溫柔似水，甚至對“殺戮者”千依百順的漂亮男孩子。
結果猜來猜去，除了漂亮這一點，其他的竟然半點兒都沒猜對。
如果不是如今親眼所見，黎峰是怎麼也想象不出，兩人之間竟然是這樣的一種相處模式……
這哪裡是戀愛？
這樣的寵著縱著，跟哄孩子都差不離了，就是其他普通小情侶之間，也沒見過有誰這麼毫無底線的……
黎峰看得愣了神，久久都能回過神來。
喬橋視線一轉，就看見對麵的黎峰一臉震驚的表情，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忽然恍然大悟說：“啊，忘了給大佬倒茶了！”
喬橋自己怕燙，扯著宋以明的胳膊讓他幫著照顧客人。
黎峰哪兒敢讓“殺戮者”給他倒茶，急急忙忙“搶”過茶壺，給自己倒了杯。
有了喬橋在，接下來的談話氣氛就輕鬆了許多，“殺戮者”雖然表情依舊不豐富，但給人的壓迫感降低了許多。
黎峰繃緊的神經也總算得到了放鬆。
喬橋其實沒什麼要問的，他就是想問問大佬知不知道他的係統什麼時候能回來，再就是最近係統內大佬們集體討伐宋以明的事。
黎峰對係統內部的事了解不多，對喬橋的第一個疑問愛莫能助，至於第二個，黎峰是很清楚最終結局的。
黎峰搖了搖頭，說：“以他們目前的實力，即使全加起來，在大佬麵前也完全不夠看，不過白費力氣罷了。”
第84章 （已修）
黎峰對喬橋不敢怠慢, 幾乎知無不言，很細致地為喬橋解答了很多疑惑，外麵天都快擦黑了, 才終於結束了這段談話。
喬橋心情很好, 特意把黎峰送去了門口。
他哼著小曲兒輕輕地關上了門, 腳步輕快地往屋裡走去, 視線一轉，餘光忽然暼見一個黑色的人影。
“啊！你乾嘛？”喬橋被嚇了一跳。
宋以明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站在喬橋身後的，一點兒聲響都沒有，黑漆漆的影子差點沒把喬橋的魂都嚇得蹦出來。
喬橋緩了半分鐘仍然驚魂未定，用力撫了撫跳動的小心臟, 睜圓了眼睛譴責：“宋以明你是屬貓的嗎！乾嘛不聲不響躲在人背後嚇唬人？”
宋以明不知道在乾什麼, 竟然也不說話。
玄關的光線很暗，宋以明背著光, 喬橋夜視能力不太好, 看不太清他的臉，隻隱隱覺得有雙眼睛在直勾勾地盯著他看。
怪瘮人的。
喬橋默默地往後退了半步, 小心翼翼地摸著牆上的開關，反手“啪嗒”一下把玄關的燈拍開了。
裝神弄鬼嚇唬人的宋以明正抱著手臂，老神在在地倚在玄關展示櫃旁, 靜靜地看著喬橋。
喬橋火氣一下就上來了，眉毛一擰，張口就要罵他。
宋以明眼裡卻忽然浮現出了一點兒笑意。
喬橋呆了一下。
“這麼擔心我啊？”宋以明問。
喬橋渾身像是炸了毛, 立刻著急反駁說：“誰擔心你了！”
話雖是這麼說，和宋以明對視了會兒, 喬橋卻像是露了怯，眼神不太自然地躲閃了一下。
不過很快就又轉了回來。看得出他已經很努力地裝作鎮定了, 眼睛睜得很大，似乎想讓自己看起來更有氣勢一點兒，隻可惜一雙大眼睛藏不住心思。
沒能增加說服力，反而更加暴露了心思。
宋以明心情大好，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從鼻腔裡發出了一聲輕笑。
喬橋耳根子一下熱了。
剛才沒想到這麼多，腦子裡隻想著好不容易把這麼牛大佬請過來，得抓緊時間多請教些問題，免得以後沒機會了。
現在冷靜下來，才後知後覺地發覺自己太著急了，來來回回地問了這麼多，結果全是跟宋以明有關的。
搞得跟多擔心宋以明似的。
平白遭宋以明笑話。
喬橋後悔死了，不想再搭理宋以明，扭回頭氣衝衝地要往屋裡去。
宋以明卻在這時站直了身，抬腳站在了玄關正中，擋住了喬橋的去路。
喬橋噔噔噔往後退了兩步，抬起眼睛瞪著宋以明。
這間房子玄關的麵積其實不小，左右兩邊擺了那麼大兩個鞋櫃和展示櫃以後，仍然留出了可供兩個人並排走的寬度。
奈何宋以明身形高個頭大，站姿又十分地囂張，往那兒一站，就幾乎攔住了所有去路。
喬橋氣得都快要咬人了。
宋以明神情卻還是淡淡的，手指隨意地搭在鞋櫃，指尖輕敲了兩下，跟逗弄小貓兒似的，似笑非笑地問喬橋：“哪兒去？”
喬橋鼓著腮幫子不吭聲。
他表麵上裝作和宋以明鬥氣，實則眼珠子一直偷偷摸摸往宋以明胳膊底下的空隙瞄。
宋以明垂眼瞧著喬橋，神情看不出什麼波動，似乎對喬橋的這點兒小動作毫無察覺。
喬橋看準了這個時機，趁宋以明“不備”，驟然低下頭，撒開腿衝過去，像隻靈活的貓兒，噌地一下就從宋以明胳膊底下鑽了過去。
然而下一秒，喬橋就感覺腰上一緊，隨即腳下騰了空。
喬橋小聲叫了一聲。
箍在腰上的那隻手臂力氣大得出奇，拎喬橋跟拎貓似的，左右手一倒，輕輕鬆鬆就把喬橋拎起來翻了個麵。
喬橋腦子裡一陣天旋地轉，等回過神來，已經跟宋以明麵對麵了。
喬橋還是很識時務的，知道自己跟宋以明力氣差距懸殊，發現宋以明不是要扔他，也就不亂動了。
宋以明捏著那截纖細的小腰，盯著懷裡的人看。
喬橋受製於人，一下慫了不少，像隻被捏住了後脖子的貓。
可能是擔心宋以明單手抱著不太穩當，怕宋以明把他摔了，兩隻手還乖乖地搭在了宋以明的脖子上。
隻不過顯然還是很不服氣，以為宋以明沒瞧見，斜著眼珠子悄悄地瞪宋以明。
宋以明心癢得不行，抬起手，捏了捏喬橋白生生的小臉。
喬橋躲了一下，動作慢了半拍沒躲掉，於是轉過了臉，一口咬在宋以明手指頭上。
宋以明像是沒有痛覺一樣，任喬橋咬著，攬著喬橋的右手臂一鬆，輕輕往上顛了一下，喬橋才嚇得趕緊鬆了口。
宋以明說：“好像是重了點兒。”
喬橋愣了一下，有點不高興了，說：“嫌重就放我下來啊。”
宋以明低聲笑起來，在喬橋生氣之前，又湊過去親了一下喬橋氣鼓鼓的臉，說：“不重，太輕了，要再重點兒。”
喬橋看著宋以明臉上的笑，表情有點兒迷惑。
宋以明不再說話，撫了撫喬橋薄薄的後背，抱著喬橋往客廳走進去。
剛把喬橋帶回來的那段時間，因為喬橋受了好大驚嚇，好些天都吃不下飯，小臉餓瘦了一圈，輕得像隻病貓，宋以明怕喬橋再嚇病了，急得不行卻又束手無策。
小心精細地養了這麼多天，總算把腮幫子上那點兒肉養回來了。
宋以明心裡高興著呢。
喬橋不明白宋以明高興什麼，很茫然地發著愣，以至於反應也跟著慢了半拍，直到被人放下來，後背陷進了柔軟的沙發角落，才回過了神。
喬橋咽了咽口水，看著俯在正上方的宋以明，下意識地想往裡縮，手也被宋以明捉住了。
宋以明傾身壓了過來，手捏住了喬橋的後腰，腿壓住了喬橋的腿，弄得喬橋丁點兒都動彈不得。
喬橋沒有辦法，隻好小聲問：“你到底要乾嘛啊？”
宋以明不著急說話，捏著喬橋的下巴，俯臉靠近過去，在喬橋白裡透紅的臉頰上重重地親了一口，才稍微抬起臉，不太正經地壞笑說：“你說我要乾什麼？”
喬橋臉紅透了。
喬橋不回話，宋以明像是更沒了顧及，視線很放肆地在喬橋身上巡視著，又貼近了過來。
發燙的呼吸撲在頸子裡，過了會兒又鑽進了喬橋的耳朵裡，沒有真正挨著皮膚，卻讓喬橋癢得厲害。
“我、我怎麼知道。”喬橋心裡莫名地緊張，趕忙扭過臉，小聲說：“壞蛋，就會欺負人。”
宋以明稍微頓了一下，眼裡的笑意如何也再藏不住了，嘴唇抵著喬橋的額頭碰了碰，緩緩往下。
周遭的光線跟著暗了下來，喬橋看著宋以明越來越近的臉，眼皮顫抖個不停，當帶著熱度的呼吸撲到嘴唇上時，終於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想象之中的親吻卻沒有落下來。
喬橋緊張地不敢睜開眼睛，這時宋以明含著愉悅的笑聲從上方傳進了過來。
喬橋意識到不對，唰睜開眼睛，對上了宋以明那雙含著濃濃笑意的眼睛。
“喬喬，閉眼乾什麼？”宋以明問。
喬橋驚呆了，看著宋以明眼裡的笑，臉一陣陣地發熱，像是快要燒起來了。
宋以明剛剛那個樣子分明就是、就是想親他！現在又這樣問……宋以明就是故意的，故意騙他上當……
“怎麼不說話？”宋以明故意逗弄喬橋：“閉眼做什麼，以為我要親你嗎？”
喬橋惱羞成怒，推了宋以明一下想爬起來，宋以明拉住喬橋的手，把喬橋摟了回來，如喬橋所願，低頭親了過去。
兩人接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吻，時間久到喬橋腦袋裡麵都感覺缺氧了，宋以明才稍微抬頭，給了喬橋一點兒喘息的機會。
但宋以明沒把喬橋鬆開，他仍然把喬橋抱在懷裡，細細的吻不徐不緩地從唇角、臉頰親到鬢角，最後吻又落到喬橋通紅的耳廓上。
“喜歡嗎？”很有磁性的嗓音貼著耳根子傳到喬橋耳朵裡。
“……”喬橋不想讓宋以明太得意，乾脆閉上眼睛裝聾作啞。
宋以明也不急，很耐心地等喬橋氣喘勻了，揮著胳膊又要推他的時候，才抬起了手，按住了喬橋。
宋以明含著那兩瓣已經格外紅潤地薄唇，慢條斯理地好好親了一通，把喬橋弄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才又重新問了第二遍：“喜歡嗎？”
喬橋這回不敢裝死了，喘了口氣，眼睛濕漉漉的罵他：“你這個壞蛋。”
宋以明湊過去親了親喬橋的眼睛，說：“壞蛋喜歡你。”
喬橋心臟撲通撲通地跳，紅著臉頰不說話。
宋以明目光專注，一錯不錯地看著喬橋。
他的眼睛生得極好看，也很能唬住人。眼型深邃狹長，眸色極深，如同一眼望不到儘頭的深淵，加之他又是極為內斂的性子，喜怒不形於色，眼睛裡沒什麼情緒，看人時便往往顯得冰冷涼薄，令人心生畏懼。
這時那雙眼睛裡卻是灼熱的，盛著毫不掩飾的寵愛與珍惜，像是能把人燙傷。
兩個人的胸口緊貼著，分不清是誰的心臟咚咚跳動著，又沉又快，仿佛要從胸腔裡蹦出來：“喬喬也喜歡我的，是不是？”
喬橋支支吾吾地說： “才不喜歡你。”
“……”
喬橋說完，便拿餘光偷瞄一言不發的宋以明，猶豫了一下，又小聲補充說：“……也不是完全不喜歡……有那麼一點點吧……”
宋以明忽然笑了。
“一點點就了。”
宋以明低下頭，雙臂一點一點地慢慢收攏，將喬橋擁抱了起來，聲音很低很低：“喬喬，彆再離開我了。”
第85章 （已重寫）
喬橋一動不動地讓宋以明抱著, 直到夜色降臨，屋子裡完全黑下來，連看東西都模糊了, 才忍不住拿手肘輕輕頂了宋以明一下。
“你怎麼了啊？”喬橋問。
“……”宋以明沒回答, 他握住喬橋亂動的手, 把喬橋往懷裡摟得更緊了, 把臉埋進喬橋肩膀上，說：“讓我抱一會兒。”
喬橋輕輕“哦”了一聲。
之後的半分鐘，喬橋如言，安靜地在宋以明懷裡待了一會兒，半分鐘過後, 那對晶亮的眼珠子就又耐不住地開始左顧右盼起來。
喬橋倒不是不讓宋以明抱, 但是宋以明剛剛都已經抱好久好久了。
而且喬橋總覺得宋以明有點不太對勁。
具體哪裡不對，喬橋也說不上來, 就是感覺宋以明和平時不一樣, 像是心裡藏著什麼事兒，又不願意跟喬橋講似的。
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這原本其實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隻是這樣的情況發生在宋以明身上，就顯得很不同尋常了。
宋以明是一個極其沉穩且內斂的人, 喬橋跟他在一起這麼多天，也從沒見過他因為什麼事而變色。
喬橋覺得，就算外麵天翻地覆, 估計也不會對宋以明產生多大的影響，如果有什麼事宋以明是真不想讓喬橋知道的, 那麼喬橋現在肯定連丁點兒蛛絲馬跡都察覺不到。
可是喬橋察覺到了。
這就很令人費解了。
究竟是什麼事兒，竟然能讓宋以明這麼為難？
既想讓喬橋知道, 又不願意跟喬橋講……或者說……是不知道該怎麼跟喬橋講？
喬橋忽然一個激靈：“宋以明！”
宋以明聽出喬橋語氣裡的激動，總算把喬橋鬆開了些，稍微側過頭，回應說：“怎麼了？”
喬橋問：“你剛才和黎峰大佬聊了什麼？”
宋以明頓了頓，第一時間沒有回答。
喬橋問：“你不會是又在外麵找著了什麼小貓小狗，然後突然發現我不是你要找的人吧？”
宋以明難得地愣了一下。
“什麼小貓小狗？”宋以明摟著喬橋的腰笑起來，語氣聽起來像是很樂不可支：“寶貝，從哪兒聽來的？”
喬橋沒得到正麵的回答，眉頭蹙得更緊了。
喬橋的手在宋以明脖子底下摸索了一下，揪住了宋以明的領子，凶巴巴地仰著頭說：“你要是敢騙我，我就……”
似乎一時沒想到什麼特彆厲害的狠話，喬橋頓了好一會兒，才接著剛才的話，惡狠狠地威脅宋以明說：“我就把你的秘密全都告訴那些任務者大佬們，讓你一輩子都過不安生。”
宋以明笑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
他的手抬起來，握住喬橋攥著他的領子的手腕，順便也握住了喬橋手腕上的那串紫水晶手鏈。
手鏈下麵吊著的那顆淡紫色的小石頭從指縫露出來，閃著微微瑩光，在黑暗中輕輕地晃了晃。
喬橋眼睛垂下去，視線碰到那顆小石頭，一下出了神。
這是宋以明很久之前偷偷送給他的。
因為總是被人認錯成珍稀的紫晶石，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喬橋就把它戴到了腳腕上。直到前些時候，喬橋和宋以明交心，宋以明為了和喬橋解釋，喬橋才知道了它竟然這樣的珍貴。
喬橋生怕磕了碰了，哪裡還敢戴在腳上，當晚就又小心翼翼地戴回了手腕上。
此時忽然又看見，喬橋就又想起了那天晚上的情形。
宋以明拿食指撥弄了一下那顆紫色的水晶，語氣含著一點兒笑意，提議說：“直接把這個毀掉，不是更有效？”
喬橋回了神，嘴唇動了動，囁嚅著說：“你不要跟我開玩笑。”
“我……”喬橋抿了抿唇，語氣很生硬地說：“我是認真的，你要是敢這麼欺負我，我……我肯定不會放過你的。”
“不敢。”宋以明握住喬橋的手，說。
宋以明的夜視能力不差，雖然屋子裡黑漆漆的一片，但他其實也大概能看清。
隻是會比有光的時候視線模糊一些。
喬橋話說得不客氣，語氣也聽起來很生硬，可宋以明就是特彆喜歡看喬橋這樣凶巴巴的，對他使小性子，對他毫無顧忌的樣子。
宋以明心裡頭高興，就忍不住想逗逗喬橋，想聽喬橋說出更多表露心意的話。
可等宋以明把話說完，才忽然看清了喬橋的表情。
喬橋並沒有他以往一慣在宋以明麵前所表現出來的那麼硬氣，他的眼睫一直在不停地顫，嘴唇緊抿著，像是竭力裝色厲，又被滿心的慌亂壓得不知道不知所措。
宋以明突然意識到自己開錯了玩笑。
宋以明心念一動，天花板上那一圈燈帶就亮了。
喬橋有點驚訝抬頭去看。
燈帶光線是分散的柔光，瓦數不大，驟然也不至於晃眼。
宋以明靜靜地看著籠在暖光下的喬橋，等喬橋看夠了，才湊過去在他眼皮上親了親，同喬橋解釋說：“賀榮很快就要結束任務了，我之後有些事要辦，擔心人手不夠，所以跟他商量讓他過來幫忙。”
喬橋愣了會兒，慢慢吞吞地“哦”了一聲，問：“他答應了嗎？”
“怎麼會不答應。”宋以明看喬橋打不起精神來的模樣，想調節氣氛，故意逗弄喬橋，說：“你男朋友是誰？他能幫上忙，高興還來不來呢。”
男朋友。
喬橋因為宋以明的話而害羞，臉頰終於浮現了點兒紅暈。
“人手不夠的話，我其實也可以幫忙……”喬橋話說出口，又像是有點後悔了，猶豫了一下，補充說：“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用得上的話。”
像是怕被宋以明瞧不起，喬橋忙不迭地又說：“我雖然沒有他們那麼厲害，但是多個人至少比沒有好吧。”
“如果有簡單一點的事的話，我還是能幫上忙的。”
宋以明眼底含笑，聽著喬橋說完，輕輕捏了捏他的手指頭，說：“是有彆的事要喬喬幫忙，不過還沒到時候，過段時候告訴你。”
喬橋聽宋以明這樣說，眼睛亮了一下，點點頭，很高興地答應說：“好！”
宋以明話說完了，手也沒有從喬橋腰上鬆開，依舊緊緊地盯著喬橋。喬橋跟他對視了幾秒，錯開了視線，像是忽然又彆扭起來。
宋以明這次沒有強迫喬橋轉頭，拿手掌輕撫著喬橋脊背，說：“喬喬，我很清楚自己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