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
小吏掏出鑰匙,一陣鐵鏈的嘩啦聲後,柵欄被推開,一早便在旁邊候著的獄卒端著托盤,上有酒壺、酒盞各一個。
“嘟嚕嘟嚕…”
獄卒為其倒滿了酒,隨後便立在李蔡身前,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
嗬!
李蔡不知是在嘲諷彆人,還是在嘲諷自己,將昏暗的牢房掃視一圈,搖搖頭。
“沒想到我李蔡竟會死在這種地方?”
“可悲!”
話罷,他端起酒盞,一飲而儘!
酒水順著喉嚨下肚,一開始辛辣,然後溫熱,再然後……應該就到毒發身亡了吧?
“毒藥沒有那麼快發作。”打斷李蔡思緒的,竟是身前那位平平無奇的獄卒。
此刻。
牢房外的小吏已經不見蹤影。
立於李蔡身前,由於光線昏黑看不清相貌的獄卒,正微躬著身子,用隻有兩人才能聽清的聲音,低語道:
“好叫丞相死個明白,太子托我給你捎句話。”
“各郡豪族主動找上的卓承業,但濟東王,卻是太子特地命卓承業,給你找的催命鬼!”
話音未落。
在聽到太子兩個字時,李蔡已然瞳孔放大,等聽完整句話,他臉上便隻剩下憤恨與震驚!
“嗬…是……是…”
李蔡額頭青筋暴起,他想說是太子,但那毒藥入喉後,竟讓他連一句囫圇話都說不出!
自己事發之快,李蔡不是沒有懷疑,隻是陛下出手太狠,搜家、下獄、賜死,噩耗一個接一個。
他還沒緩過神、還沒沉思其間的不對勁,就無需再沉思,因為他已經要死了……
然而。
就在這臨死之際,卻有人告訴他,你死得快,是有人替你找了催命鬼!?
這一刻,李蔡徹底明白了。
他手指向麵前的獄卒,想嗬斥、想怒吼,但腹中絞痛,讓他抬不起胳膊,使不上力,隻能掙紮著、顫抖著、歇斯底裡的抓住對方褲腳。
“嗬…嗬太……太子!”
豆大的汗珠從李蔡額頭滾落,身下的草席也在他的掙紮下簌簌作響。
“知道、知道,太子殿下嘛。”那獄卒蹲下身,輕輕拍了拍李蔡的肩膀,好似在幫對方順氣。
“不用想著呼喊誰。”
“伱把毒酒喝了我才出聲,就是防著你亂說話,再者,你看看牢房外有人嗎?”
牢房外沒人,眼下此地隻有待死的李蔡,還有……
送毒酒的金日磾!
“殿下說了,念在你是第一個對他下臟手的人,不能讓你死的太痛快,不然豈不是對不起你?”
“對,吸氣、呼氣。”
“宮廷毒酒我特地替你換了,換成了我們部落裡用的毒藥,以前休屠部那些巫師,就喜歡弄些稀奇古怪的……”
空曠寂寥的牢房內,金日磾絮絮叨叨,跟一個將死之人說起往事,回憶起了草原上的生活。
李蔡沒聽進去,什麼都沒聽進去。
因為他真的要死了……
耳鳴、手腳發麻、腹中疼痛難忍!
臨死時,他的腦海中閃過許多人、許多事,不知為何,最後的畫麵卻定格在一顆老槐樹下。
那裡,曾坐著一位老人,曾對他說過一些話。
現在回想起來,李蔡方知,自己當初並沒有聽進去,都被他當作了耳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