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蓁抱著奶茶, 在橋上打量前方的房屋。
雖說一眼看去肖似舫齋,仔細瞧卻有些區彆,它沒分出明確的前中後艙, 且立柱瓦片皆為木料。
那些木板,被剪裁得極為規整,立柱也圓潤光滑,都是溫暖的檀色,上麵有著的淺淡螺旋花紋。
“這是什麼材料?”
她走至門前, 摸著那全然透明的門板, 門上內外還鑲了兩道木把手, 是齊整的方形,十分纖細。
“虹玉晶?”
“對, 特意找人燒成這樣的, 這邊尋常的玻璃太脆了,而且沒那麼透。”
蕭鬱在後麵瞧著她, “下麵有個磁石, 對,就這麼開,不裝這個刮風就吹開了,這地方還是風口。”
縱然在魔界進過各種奇奇怪怪的房子, 這些東西倒是頭一回見。
蘇蓁不由好奇地推了一把。
打開後也不曾進去, 又悄無聲息地關上了。
這偌大一座湖上, 統共就一座房子, 不再分正房廂房, 可見這裡麵就是主人棲息之處。
先前蕭鬱去她的院子裡,也不曾往屋裡去,皆是在外麵坐一坐, 如今她自然也不會冒然踏足房間。
更何況,這扇門什麼都遮不住,在外也能看到裡麵的場景。
蕭鬱倒是全然不在乎,“這個裝修風格你喜不喜歡?”
顯然是很樂意讓她觀看點評的。
蘇蓁也就抬頭認真瞧了,“……前輩從何處想來?”
那廳堂很是開闊,沒有屏風隔斷,白橡色木地板纖塵不染。
那幾麵牆壁上,皆有一部分是透明的晶石,清涼月光便穿灑而入,襯著外麵的樹影或是水光,顯得分外靜謐安詳。
家具樣式也很是簡潔,尋常廳堂裡應有的翹頭案、八仙桌和太師椅等統統不見。
牆上鑲著木質書櫃,從地麵一直到天花板,櫃子裡堆滿了書籍,幾乎不留一絲縫隙。
案幾、書桌皆是晶石飾麵,整個房間連半點雕花都尋不到,連旋梯扶手都是長長短短的木條。
蘇蓁觀察了半天,“我仿佛還是頭一回見,這種……風格。”
蕭鬱笑了一聲,“你覺得還好嗎?”
“我覺得不錯?”
蘇蓁真心實意地道,“而且隻要前輩喜歡就好,畢竟這是你的房子,難道你原先邀同門過來,他們都說不好?”
蕭鬱頓時搖頭,“在此之前,我從沒邀請誰來過這裡,旁人也沒瞧過這房子。”
蘇蓁一愣。
“我最初的住處不在這裡,那時候住得離明心殿不遠,師尊的弟子多,數十處大院子小院子都聚在那方圓幾十裡內……”
對修士而言,這就稱得上是鄰居了。
“那會子我的住所也平平無奇,從院裡的樹到屋裡的家具都是另一位前輩留下來的,我是無所謂,反正我也不太睡覺,甚至不太進屋。”
蕭鬱淡定地道:“後來大家要麼走了,要麼死了,我修為也高了點,有把握占個地方且不讓旁人靠近,才搬出來的。”
蘇蓁聽懂了,“故此這房子是你自己建的?前輩竟也精通營造。”
“還好,略懂一點。”
蘇蓁無語,“如同你造神器那般‘略懂’?”
蕭鬱連連搖頭,“真的是略懂,我可不敢在行家麵前托大。”
蘇蓁驚訝,“誰和你說我是行家的,我也隻……略懂一點。”
兩人相對沉默。
蘇蓁若無其事低頭吸奶茶,直至喝空露出杯底,管子裡的珍珠團子猛然飛起,發出聲響。
“你之前說這東西是珍珠,所以為何要這麼叫?”
“你不覺得它形似珍珠?而且與它外觀相仿的東西裡,也就珍珠好聽一些,總不能叫煤球吧。”
“……也是。”
她轉了個身,坐在小軒的圍欄上,擺出了一種極為隨意的姿勢,一腿垂在身側,一腿放上欄杆,背靠著立柱。
上七境修士眼力絕佳,便是晚間仍將周遭看得一清二楚。
湖上風來漣動,山間雲霧澹然,蘇蓁微微閉上眼睛,接著嗅到了甜味,杯中奶茶不知何時又滿了。
她便繼續抱著喝起來。
前方人影一閃,蕭鬱坐到了對麵,擺出與她一模一樣的姿勢,也倚在另一根柱子上。
他身量極高,腿也長了許多,原本圍欄上還算寬敞,兩人對著一坐,腳腕幾乎都要撞在一處了。
當然以他們的修為,都能完美控製肉身的每一塊肌骨,但凡不想碰到對方,那就連半片布料都挨不著。
蘇蓁一邊嚼著珍珠團子,一邊含糊地道:“前輩這地方極好,因地製宜,借景取境,屋子也得體合宣,又不拘泥於牆垣。”
空著的那隻手抬起來,給他比了個大拇指。
蕭鬱又笑了,“我還琢磨你是不是擱這傷春悲秋,竟還在想這房子?那再找個地方,建套一模一樣的,隻有山色就夠了,且隨便挑一處合適的,用靈力造個湖,屆時我給你材料,你自己畫圖紙也一樣。”
蘇蓁眼神一動。
這對她來說還真不是難事。
遂在腦子裡幻想了一下。
蕭鬱忽然又道:“或者我把這裡送你,你隨時帶著。”
蘇蓁懵了,“隨時帶著?”
他隨口道:“不過是壺中日月、袖裡乾坤之法,你很快也能學會。”
蘇蓁:“…………”
尋常修士的乾坤袋或是芥玉首飾,確實也都是用來裝東西的,然而人不能進去,隻能在外麵取物。
比起製作儲物之器具,那所謂袖裡乾坤之法,便是不再需要物件當媒介,直接徒手塑造空間,故此要複雜困難許多。
絕大部分修士,都根本不會製作儲物器具,也隻會使用罷了。
至於那所謂的壺中日月,便是一個雅稱,指的是一種更為高深晦澀的秘術,堪稱最難掌握的虛位異術之一。
“創造一個小世界?”
且是可以容人進入的小世界,內裡一番天地,可有四季輪回,也可萬年常春,一切皆由創造者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