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們紛紛嘩然。
謝長風才晉了地仙境,身為名門大派弟子,此時風頭正旺,五域風雲榜上的諸多人物,如今就屬他最為出名。
“蘇師妹,這話可不能亂說。”
有個人連忙道:“那畢竟是……”
蘇蓁打斷了他,“倘若我在殺死沈度之前,告訴你們他是魔修,你會不會與我說同樣的話?”
那人頓時漲紅了臉,卻是說不出話來。
蘇蓁冷笑,“諸事不知就閉上嘴。”
那人也不敢再反駁她。
縱然朝華仙尊不在那裡,她的境界也比他們都高。
另一人猶豫著開口道:“這種傳聞其實我早就聽過……”
換句話說,許多早有成就的年輕修士,都被人質疑過是否為魔修,是否借助過魔神的力量。
但後來幾乎也都證實了,大多數皆是庸碌之輩的惡意揣測,因為自己做不到,就懷疑他人也不行。
謝長風也有過類似的經曆。
蘇蓁又冷笑一聲,“不過是他自導自演罷了,為的是早早堵彆人的嘴。”
裴家姐弟略有些驚訝,卻是絲毫不懷疑表妹的話。
他們隻覺得要麼是蕭鬱說的,要麼是表妹認識的哪個魔修給的消息,亦或是有千乘教秘法可揭示血脈。
“既然如此……”
裴徉沉吟道:“他聲稱與柳雲遙是偶遇,看來並非如此?”
他們都知道玉塵仙尊離開宗門一事,大多數人都以為是他本人墮魔了,如今看來,柳雲遙多半也有問題。
蘇蓁頷首,看向其他人,“諸位可以離去了。”
那些淩霄峰修士麵色各異,其中一人忍不住問道:“若是你們相遇,蘇師妹是否要對謝長風出手?”
蘇蓁抱起手臂,“你說呢。”
他們的神情頓時十分精彩,有人想看好戲,有人糾結猶豫,有人則是滿臉不讚同,“若是得罪了上極宗,等同於與中域仙府交惡。”
如果謝長風不是魔修,蘇蓁對他動手,必然會破壞兩派關係。
更何況,萬一謝長風是魔修,而上極宗的兩位仙尊也知道此事,萬一他們之間有什麼交易或是有其他的內幕呢?
屆時哪怕道理在天元宗這邊,也仍是得罪了兩位聖境強者。
崇雲仙尊說不定哪天就飛升了,朝華仙尊也不怎麼管門派的事,到時候倒黴的還不是門中弟子們?
蘇蓁哂笑一聲,“我就知道,如果你們留下,必然礙手礙腳,阻攔我行事,故此我不是在和你們商量。”
她手邊綠光一閃,驚蟄已經提在掌中,輕若無物地挽了個炫麗的劍花。
蘇蓁慢條斯理地道:“我倒數五下,除了我姐和我哥之外,誰留在這裡,我就殺誰,你們不信可以試試。”
不信?
誰會不信!
她之前在擂台上重創薑望,那恐怖駭人的場景還曆曆在目,那會兒L他倆的境界還相仿呢,如今這裡可沒有第二個天仙境了。
那沈度也是名聲在外,拜師於無日宮護法長老,本人還出身北域第一世家,她說殺就殺了,根本不曾知會宗門,旁人誰有這個膽量魄力?!
淩霄峰弟子們悉數跑了個乾淨,有幾個人並不反對她出手,隻想要留下看熱鬨的,也被蘇蓁嚇跑了。
隻剩下裴家姐弟。
他倆都氣定神閒地看著表妹,並沒有因為方才的種種而震驚,顯然也了解蘇蓁的性子。
裴循沉吟一聲,“蓁蓁可是要單殺他?”
她琢磨著表妹大約不需要自己和弟弟助陣,畢竟朝華仙尊就在那站著,看著也不像是要出手的樣子。
蘇蓁收起了惡毒反派的氣勢,神情也溫和下來,“這裡沒外人,我就直說了——”
第一句話講完,姐弟倆的眼神瞬間微妙。
雙胞胎性子並不算相似,此時此刻,表情卻驚人的一致,接著就不約而同地看向了表妹身後的男人。
朝華仙尊一直佇立在那裡,英挺冷峻的麵容上一片淡漠,那雙碧藍的眸子宛如凝霜冬湖。
渾身都散發出一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氣場。
然
後——
聽到那句話的時候,他目中的冰霜破碎融化,笑意如漣漪般擴散,化作一片水光旖旎。
蕭鬱低頭看著麵前的人,眼神溫柔專注得不可思議,仿佛世間萬物都化為烏有。
裴徉幾乎頭皮發麻。
他見過不少感情甚篤的愛侶,卻鮮有哪位能有如此表現。
蘇蓁繼續道:“我隻試試他,我自有想法,不怕打草驚蛇,但沒指望他命喪於此。”
停了停又道:“此人並非一般魔族……”
先前蕭鬱給她補充了一些原著情節,可能是有些涉及此間規則不便明說,故此零零碎碎的。
蘇蓁說著回過頭,“前輩?”
蕭鬱已經收斂了先前的神情,這會子看上去很是淡定,“他是魔神血裔。”
裴家姐弟皆大驚。
“什麼?”
蘇蓁也有點意外,“你之前怎麼不說?”
“我說了吧?好吧,那次可能沒說清楚——”
大多數魔族皆為魔神眷屬,隻是能使用同源力量罷了,魔神血裔卻是祂們的子嗣,他們與魔神之間有著更深的聯係。
甚至因為這種血緣,魔神能夠在他們身上降臨,他們就如同行走世間的魔神幻身。
魔神並非尋常生靈,與魔族也不太一樣,祂們的血裔有各種各樣的出生方式。
“謝長風的父親算是富家子弟,他喜歡小孩,偏偏身體有疾,早年就被診出此生無緣子嗣。”
蕭鬱隨口道:“大夫說他本人也活不過三十,年紀一長越發虛弱,飽受病痛折磨,在了無生趣之際,魔神入夢——”
蘇蓁輕輕吸了口氣,已經大致猜到後續,“流明之魔神仿佛很喜歡這種久病纏身、身陷絕望的人。”
“沒錯,老謝感召受孕,沒幾日剖胸開腹,從胃裡將孩子取了出來,然後死了。”
“嗯。”
蘇蓁猜著也是這樣,“我在秘庫看過不少類似的記載,隻是取出來的……那個一開始看上去通常也不似尋常嬰孩。”
這還是比較婉轉的說法,真正的要比這血腥駭人得多。
裴家姐弟神情莫測,也沒心情去糾結千乘教秘庫的事了。
裴徉眉頭緊鎖:“你當真要與他交手?魔神血裔不好對付,他如今說是地仙境,實際上恐怕不止。”
“當然不止。所以我說先試試他,否則就算在這裡殺了他,一轉頭又在魔界複活了,沒意思。”
蘇蓁不是首次與這種東西過招,不會過分輕視或者高估對方,“魔神後嗣皆是如此,我有數的。”
裴徉也不再勸她,和姐姐對視一眼。
蘇蓁自己做了這決定,並不曾與任何人商議,包括身後的朝華仙尊,而蕭鬱也沒有絲毫要乾涉的意思。
他眼中也並無半分擔憂,看上去好像對表妹深信不疑。
“……謝長風此人並非冒進之輩,既然偽裝多年,不到關鍵時刻不會露出破綻。”
若想要逼他使出真本事,等同於讓他暴露身份,這並不容易。
“確實。”
蘇蓁笑了,“但他必然會找借口,與其他上極宗修士分開,省得打攪他與柳雲遙相處,隻要他待會兒L能過來,我有辦法,演場戲便是。”
“應該可以?”
裴循不太確定地道:“他們與我們的路線相仿,隻是帶著柳雲遙那種境界的人,行動要慢上許多。”
虛界本就是由三千小世界串成的,短時間內各個位麵排列布局變化不大。
蘇蓁回頭看向蕭鬱,“怎麼樣?”
蕭鬱微微頷首,“表姐說得對,他們已經很近了,再過兩分鐘就能抵達。”
蘇蓁:“……”
這稱呼實在喊得太順了,另外兩人第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
緊接著,裴循震驚地睜大眼睛。
“啊?”
裴徉也驚恐地抬起頭,似乎想到了什麼。
“你、你……那天夜裡在危雲峰,仙尊管我叫兄弟,所以你那時候就已經打著這個主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