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漠上寒風呼嘯,空中塵埃漫卷,異獸骸骨掩埋在沙土間,放眼望去一片蕭索蒼涼。
兩道人影倏然出現在高地上。
柳雲遙腳步虛浮,靠在謝長風懷裡,麵色蒼白地喘氣。
以她的修為,短時間內在虛界多次穿梭,還稍微有些艱難,雖說勉強能支撐下來,狀態也並不好。
謝長風一手攬著她,卻是抬頭眺望前方,神情漸漸嚴肅。
“有人。”
話音落下,已經改換了麵容,收斂的靈壓也迅速變化。
柳雲遙微微蹙眉,也立刻換了一張臉,“是方才那些淩霄峰修士?”
“靈壓不同。”
謝長風搖了搖頭,遲疑了一下,“這氣息仿佛是血神眷屬。”
兩人都沉默了。
這答案似乎還更糟糕些。
柳雲遙也很難說,比起血神眷屬,自己是否更想見到剛剛那群人。
她的實力比離開天元宗時強了一些,卻也沒到上七境,這會子原本想要休息一陣,聞言又猶豫起來。
她雖說認識噬魂教的人,但除了那寥寥幾位熟人,她並不願意和其他血神信徒打交道。
在血神信徒當中,能好好說幾句話的都已是少見了,平素悶頭修行出關見人就殺的不知凡幾。
柳雲遙抬頭一瞧,從謝長風的神情來看,兩人的想法顯然是一樣的。
她低聲道:“我沒事,我們還是先走吧。”
謝長風苦笑一聲,俊美麵龐上浮現出幾分無奈,“晚了。”
話音未落,前方的茫茫風沙中,顯露出三道高大的身影。
柳雲遙遠遠一看,已經察覺三人身上皆掩著重重幻術。
血神信徒這種作派並不奇怪。
他們當中有囂張猖狂、屠村滅門不改容顏的,卻也有那奸詐陰險,做惡事不留痕跡的,前者比後者自然更容易被殺。
沙塵中傳來一陣粗獷沙啞的笑聲。
那三人身影漸近。
為首的那人,穿了一身燦如雲霞的金紅錦衣,衣襟大敞著,露出壯碩胸膛,勁瘦腰腹。
他一手提著一柄三尖兩刃刀,刀尖鮮血不斷滴落,在荒漠上留下一串長長的血跡。
那人半挽著頭發,鬢邊銀絲縷縷,耳畔掛著血紅玉珠,俊美邪異的麵龐上笑意盎然,眼神戲謔,又暗藏殺意。
“瞧瞧這對小鴛鴦,不去人界尋個仙山福地花前月下,怎的跑來虛界私會?”
他身後的兩人齊齊笑了起來。
那兩人打扮與他相仿,隻是容貌遜色了幾分,手中兵刃是長刀重劍。
柳雲遙心中暗驚,隻覺得對方言下有深意,卻又不知道他們是否真的看穿自己二人身份。
她怕露出破綻,也不敢答話。
謝長風微微一笑,無論心中如何作想,眉眼卻是溫和平靜,“人界仙山哪是我等說去就去的?”
那三
人卻不理他了。
“待會兒先抓了那個年輕的。”
為首的男人懶洋洋地吩咐道:“打開她腦子看看,看她最怕哪種死法,就用在她身上,讓另外那人瞧著。”
後麵兩人摩拳擦掌應是。
男人又指向謝長風,“你們瞧他那眼神,等另一個被你們弄死,他必然恨我至極,便是最好的祭品了。”
後者閉了閉眼,“衛祭使這算盤怕是打錯了,我並非人族墮魔。”
那人笑聲一停,旋即冷哼道:“我不姓衛,再說,我主來者不拒,管你是什麼東西,不是魔族最好,是也無所謂。”
謝長風:“……”
血祭之魔神確實如此。
謝長風將柳雲遙推向後方。
同時向她傳音道:“觀法寶和作派,多半是姚晚弟子衛竭,此人狠戾嗜血,極為好殺,但並不聰明,而且姚晚性情怪誕,喜怒無常,其門徒皆畏懼於他,我有辦法應付,但需得露點本事,否則也無法說服他,你放心便是。”
兩人中間陡然升起一道璀璨光幕,將這一方小世界割成兩半。
蘇蓁的神情也鄭重起來。
她披著衛竭的殼子,也不掩飾臉上的表情變化,正大光明露出了訝然之色。
這一道光幕,雖然並未真正分割出新位麵,但已將小世界切成兩個錯開的空間。
僅僅這一手就絕非尋常地仙境可為。
當然,這事並不出乎意料,她隻是故作震驚罷了。
謝長風比柳雲遙的歲數大多了,還有那種身世,兩人絕不能一概而論,更何況蘇蓁見過其他的魔神血裔,知道他們的本事。
謝長風轉身,麵色含笑,“衛祭使請了。”
話音落下,他的身影也模糊起來,血肉之軀仿佛在高熱中融化,化入一團璀璨光耀的白色光球之中。
虛界黯淡的天穹中,陰雲散裂,雷光咆哮,白金的雷光穿空而下,宛如貫穿寰宇的長矛。
那巨大光刃在高處崩裂,化作無數絮狀電芒,每一簇都亮得驚人,仿佛天火狂燒,墜向了地麵。
此時此刻,四麵八方皆映著灼灼熾光,荒漠上仿佛燃起了一片片白焰。
蘇蓁仰頭看著這一幕,已經感覺到魔神的力量。
其中透露著一種近乎絕望的氣息,明明是象征希望的光,卻充滿了破壞與摧毀欲,還有一種歇斯底裡的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