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夠了。
蘇蓁這麼想著,這世上她在意的人不多,而他們也都在意著她,雖然是以不同的方式,但這就夠了。
“前輩……”
靈力凝聚的箭矢搭上弓弦。
以她如今的實力,其實也並不需要法寶輔助,就能在遠處撼動那位麵的入口。
但她完全不介意再使用這個。
“……如果我失敗了,也不用開什麼三周目,縱然我不知道你究竟如何做到,但你必然付出極大,我不想你再因我而受傷了。”
蘇蓁微微一笑,“時也命也,能有這一次機會,有幸認識你,已經夠了,倘若我走了,你就飛升去吧。”
光箭呼嘯破空,如流星般墜入雲中,消失在暗色電蛇間。
蕭鬱似乎說了一句什麼話,被湮滅在扭曲的靈力浪潮中。
她沒聽到回答,就再次被黑暗吞沒。
蘇蓁站在水潭旁邊,低頭看著自己的倒影,幽冷寒潭一片平靜,無漣無波,映出她同樣不辨憂喜的麵容。
開始了第三次試煉。
她渾渾噩噩地睜開眼睛,隻覺得身上乏力,頭暈腦脹,臉側是柔軟的錦緞被褥,四處都彌漫著酒氣。
蘇蓁昏沉地坐起身,拔步床上垂落織錦羅帷,兩側銀勾懸掛,房內擺著高幾、方桌、圓角櫃,皆是雕紋花梨木,牆角放著一座方爐,爐裡的火燒得正旺,旁邊還有一隻青玉彩繪香爐,綠寶石蓋頂,下麵擺著串鈴香盒,芬芳馥鬱。
放眼望去好一派富貴景象。
她跌跌撞撞走下床,拿起爐上的黃銅水壺,在櫃子裡翻了個茶餅,搖晃著泡了一壺茶。
那茶湯嫩綠鮮亮,清肺潤喉,她來不及細品,灌了兩杯之後,踉蹌著行至窗前,拉開簾幕,支起窗板。
外麵是一片喧囂沸騰的夜市。
滿街彩旗高樓,燈火通明,河畔煙柳畫橋,坊間珠簾繡戶,滿目的行人車馬,摩肩接踵。
高處橫廊勾欄間,衣香鬢影,燈燭熒熒,笑聲此起彼伏。
……這應該是很熟悉的場景。
但她卻又種陌生感,倒不是全然沒見過,而是相關的記憶不多,她也隻閒逛過幾回,後來就沒興趣了。
不對。
這樓是自家親戚的產業,自己對這裡十分熟悉。
臥房的門被人推開,一個年輕人端著盤子進來,見狀一驚,“三少爺,你醒了?”
蘇蓁回過頭,視物還略有些模糊,不由揉了揉眼睛,“什麼時辰了?”
那人連忙衝過來,服侍她洗漱,一邊給她擦臉一邊還念叨:“少爺昨兒喝得太多了,這會子已經過戌時了,紅綃和碧絛都登台了……”
蘇蓁恍恍惚惚地反應過來,那是樓裡的一對雙胞胎姐弟,生得貌若桃李,又能歌善舞,一曲可得千金。
“少爺還去嗎?”
“去!”
蘇蓁有些頭疼,“如何不去!”
等等。
她去做什麼?
蘇蓁茫然了一刻,意識到自己是喝昏頭了,如今仍然沒完全清醒。
自己是這玉風樓老板的侄子,打小就喜歡彈琴唱曲,故此常常來這裡混著玩兒,前頭有哥哥姐姐打理家業,爹娘也不怎麼管他,待自己年紀漸長,越發生得好顏色。
於是他開始上台獻藝,因為享受萬人矚目,享受那些癡迷狂熱的注視。
此時不過十七歲,已然名動都城,論技藝,他比那幾位頂尖的頭牌略遜一籌,論姿色,他甚至還更勝三分。
說完那句話,那人連忙轉身出去,又帶了一群人進來,他們拿著行頭首飾胭脂粉黛,悉數圍上前。
蘇蓁看向鏡中的倒影,滿意地笑了笑。
等她再回過神來,已經佇立在台上,素手捏著玉簫。
滿堂寂靜,燭火明朗,千萬光輝彙聚一身,人們注視著他,眼神或迷醉或欣賞,或貪婪或審視。
少年披著霓裳羅衣,頰若霜雪浮霞,翠眉似遠岫,綠鬢如春煙,顧盼間如秋水生波。
他微微垂眸。
座無虛席的廳堂裡簫音驟起。
頓挫無常,高低反複,在華燈綺幕間飄渺回旋,如泣如訴,嗚唈哀哀,如枯葉落敗,似荒煙墮檣。
滿座賓客為之動容,掌聲如潮,一浪接一浪仿佛永無休止。
他難以謝幕,隻好招呼兩側的樂師變調,在台上旋身一轉,甩開如雲水袖,清聲高歌。
那嗓音如昆山玉碎,芙蓉泣露,似風動秋桂樹,鶯啼春蘿間。
台上兩側琴簫齊鳴,絲竹管弦共奏,歌聲宛若無根之柳絮,被眾樂托舉著、一路卷上高天,乘雲而去。
他唱了很久很久,行頭也換了幾身,演過才子佳人,扮過王侯將相,乃至饑苦災民,奴仆雜役。
每換一個身份,他便如同重獲新生,周身氣質姿態全然不同。
掌聲越發熱烈,金銀如雨般灑在台前,叮叮當當響成一片。
侍者的托盤上落了珍珠碧玉,成卷的銀票,甚至還有價值連城的靈石。
……靈石?
蘇蓁側過頭看向一個捧著托盤的小侍,那人見狀連忙走近,盤中赫然是一顆五彩玉露晶珀,籠罩著朦朧的彩色光霧。
她有些惶惑地皺起眉,不明白自己為何能辨認出這東西。
“誰送的?”
侍者報上了房間,蘇蓁點點頭,旁邊的酒樓老板大聲報出其牌號,廳堂裡一片惋惜扼腕。
蘇蓁回後台換了衣服,直奔那房間而去。
包間香霧靉靆,畫棟雕梁,裡側沒有牆壁,僅有一片朱欄相隔,正好能看到下方的舞台。
有兩個人靠在欄杆上喝酒,皆身著華服,耳懸玉璫,渾身氣質不凡,目光精炯如電。
她們看過來時,視線似乎已將她的身魂穿透。
“我說什麼來著?”
左邊那人笑道:“師姐出手如此豪
爽,焉能不打動佳人芳心?”
右邊那人也笑:“師妹給的何曾少了,那一顆駐顏丹千金難求,不過是我的禮物花哨些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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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蓁微微低頭,“多謝兩位仙君。”
那兩人語聲一頓,皆死死盯著他,目光玩味。
右邊的人看著他:“……先生是管修士都叫仙君呢,還是瞧出我們師姐妹皆上七境修為?”
蘇蓁迷惑地回望。
其實她自己也不太明白是怎麼回事,那稱呼就直接脫口而出了。
那兩人打量他片刻,並沒再繼續追問。
左邊的笑道:“我聽聞這樓裡名角皆是賣藝不賣身的,除非他們自己樂意……”
兩人的視線再次落到他臉上。
蘇蓁也在盯著她們瞧,瞧來瞧去總覺得不太對勁。
“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
她盯著右邊那個人,“仙尊……”
右邊那人愣了一下,接著失笑,“這是怎的說?仙君也就罷了,仙尊的話,我卻是還差著遠。”
蘇蓁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可能是因為酒勁還沒過去,所以就開始胡言亂語了。
她又和這兩人對飲,這兩位皆博聞廣見,言談幽默,還都精通音律,三人相談甚歡。
酒過三巡,外麵有人砸門,說隔壁來了凨山派的兩位長老,要請先生去喝酒。
蘇蓁心中嗤笑。
區區凨山派,那掌門給自己提鞋都不配。
嗯?
她為何會這麼想?
砰的一聲,門直接被人撞開,來人趾高氣揚地踏進來,“你若是不給麵子——”
話音未落,他看清了房間裡另外兩人的模樣,頓時雙腿一軟,當場跪倒在地。
“怎麼回事?”
隔壁那兩位長老也坐不住了,紛紛走過來,往屋裡一瞧,也悉數跪倒了。
“不、不知秦仙君、陸仙君在此——”
那兩位客人,師姐姓秦,師妹姓陸,此時對視一眼,連酒杯也不曾放下。
秦仙君一動不動,忽然冷哼一聲。
那群人立刻像是被卡住脖頸般,轉瞬間就麵皮青紫,渾身顫抖著倒在地上。
秦仙君抬頭看了過來,“他們驚擾了先生,先生想怎麼處置他們?”
蘇蓁低頭掃了一眼。
……殺了他們,或者廢了他們。
她心裡忽然浮現出這個念頭,接著就感到奇怪,畢竟自己連殺雞都不敢看,怎麼腦子裡忽然就冒出要命的想法?
蘇蓁搖了搖頭。
秦仙君漫不經心地揮手,“那就滾吧。”
那些人幾乎連滾帶爬地走了。
不知道為什麼,蘇蓁對此並不意外。
到了後半夜,三人幾乎不怎麼喝酒了,隻是坐著說話,她唱了幾支曲子,酒意上頭,壯著膽子拉住了秦仙君。
秦仙君笑了,“先生改主意了?”
“我……”
蘇蓁迷迷糊糊地拉著她,“仙君,我見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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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放開手,踉蹌著走了幾步,險些摔在桌邊,還是秦仙君扶住了她。
“這麼漂亮的臉,碰壞了可怎麼辦。”
秦仙君慢悠悠地說道:“先生小心點。”
陸仙君看著他們直笑,“嘖嘖,碰壞了治好就是,師姐你真的……”
蘇蓁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次日午後才醒來,那兩人已經走了,自己又是躺在床上,衣衫整齊,手邊放著一隻匣子,裡麵裝著各色丹藥。
她們再也不曾在酒樓裡相見。
蘇蓁暈暈乎乎地爬起來,被兩個小廝送回了家,迎來父母一通訓斥,她隻司空見慣地點頭應著,左耳進右耳出。
“你妹妹回來了。”
母親說道:“還帶了她的同門,你這幅樣子讓人瞧了去,算怎麼回事?”
蘇蓁這才想起,自己有個妹妹,拜在了左近的玉華宗,那是東域的二流門派,派中也有些高手,比起天元宗卻是差之千裡。
……天元宗?
天元宗是什麼東西?
還有。
玉華宗不是早在兩千年前被滅門了麼?
蘇蓁扶額,“我喝多了,娘,我回去休息。”
母親恨鐵不成鋼地敲他的頭,“你這孩子,我們家又不少了你的,去玩鬨就罷了,整日裡這麼喝酒,賺那些錢又有什麼用?你的身子若是吃不消……”
數落了一通,蘇蓁腦袋越發脹痛,趕緊溜回後院,路上經過花園時,九曲橋上站著幾個人,迎麵撞了個對臉。
“三哥!”
其中一個身穿錦裙的年輕人,滿臉喜色地走近,“我回來了!”
對方生得明眸皓齒,眉眼間與自己有幾分相似,卻是要活潑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