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雲遙徹底昏迷,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
周圍的人大多不認識她,也隻將她當成尋常的魔族,指指點點地圍觀了一下,設下各種禁錮封印後,就沒再怎麼關注她了。
謝長風還更慘一些。
兩位魔神的封印作用在一處,封鎖著他血脈裡貯藏的另一位魔神的力量,三種不同源的法力糾纏混合,不斷折磨著他。
哪怕他沒有蘇醒,卻在這痛苦中不斷顫抖,身軀都蜷縮起來,臉色煞白,額頭上冷汗涔涔,甚至發出了聲聲哀嚎,顯然備受折磨。
“這……”
上極宗修士們見了這一幕紛紛駭然。
無論先前怎麼想的,此時都暗自揣測,琢磨著這兩個莫名出現在後山的人,是真真和謝師兄有仇,特意為了他才來的吧?
剛剛那幾個情緒激昂的,都是平素和謝長風關係不錯的。
除了他們之外,也有和謝長風不熟悉而滿腹疑惑的,或是嫉恨他而幸災樂禍的,這會子暗暗發笑。
那位長老上前行了一禮,“多謝兩位閣下,施以援手。”
蘇蓁揮揮手,“快帶他們走吧。”
長老默然片刻,招呼徒弟們帶走了兩個入侵者,一路下行離開問劍峰,抵達了昆墟深處。
他們飛向一座九層重簷高塔,那塔樓高聳入雲,通體漆黑,每層都有數個入口,各自延伸出一條天橋,數十條的廊橋懸浮於空中。
禁靈塔外圍被重重結界包裹,尋常修士無法察覺,唯有在結界有人出入時,周邊才會亮起一層層光幕,隱約可見閃爍的咒文。
蘇蓁遠遠跟著他們,看著他們進了第七層的某一扇門,也不急著過去看看熱鬨。
她站在結界附近,開始整理剛才收繳的戰利品。
兩位主角身上的所有儲物法寶,都已經在自己手上,蘇蓁花了點時間破解其中的封印,點數著其中所有和聖劍相關之物。
柳雲遙這邊進度緩慢,除了追影感應到的那兩把仙劍,還有另外三把殘缺的靈劍,裡麵的劍靈都非常非常虛弱,完全無法和人交流。
謝長風那邊倒是還好,劍身已經被拚湊得差不多了,隻剩下幾塊比較麻煩的碎片,都在彆人手裡,他不願打草驚蛇,就還沒有動作。
“……嘖,這倆人效率真是低下。”
她在虛界經曆的幾段記憶,又在魔界接受天道賜力成神,感覺不太到時間流逝,但人界這邊已經過去差不多百年了。
“他倆的修為擱那擺著呢,再說,若是早早弄完了,作者還怎麼寫大長篇,怎麼水到五六百萬字?”
“他們倆不是隻有全文一半的戲份麼?”
“但是其他配角的故事也都和他們的主線有關嘛。”
蕭鬱淡定地道:“我們慢慢來就好,反正一時半會咱倆都死不了,不急不急。”
蘇蓁一巴掌拍在他肩上,“我確實不急,但是你呢,你至今都沒能完全擺脫那些靈魂……
”
她作為新生魔神,隻要能抗掉第一波,後麵就都好辦,一直維持著目前的狀態就好。
然而他終究吞噬了存在幾千年的魔神,殘魂數量太多,如今也沒能甩個乾淨。
蘇蓁是能感受到的,雖說對他影響不是很大,但終究與自己不同。
“而且並不好受!”
蘇蓁皺眉道,“所以還是快些解決吧。”
蕭鬱愣了一下,接著忍不住俯身抱起她,埋首在她頸間蹭來蹭去,“有你這句話我就不難受了!”
蘇蓁無奈地抬手拍他的腦袋,“你最好……”
話音未落,她扭頭向一邊看去。
方才的長老帶著兩個徒弟,不知何時又從塔裡出來了,此時站在那邊靜靜看著他們。
兩個徒弟尚且年輕,此時滿臉尷尬糾結。
長老倒是勉強端得住,鎮定地看向他們,“兩位……不知有何安排?若是還要在昆墟停留,我等也可一儘地主之誼。”
蘇蓁完全不介意被他們看,如果她介意的話他們根本看不到。
“要不你就當我們不存在吧?該乾什麼乾什麼。”
蘇蓁說話的時候還趴在蕭鬱肩上。
那兩個年輕修士嘴角抽搐,一個垂首一個撇頭。
長老倒是依然淡定,聞言沉吟道:“兩位的手法極為精妙,他們身上的偽裝被悉數移除,我們已經能確定他們的魔族身份。”
人族修士和魔族之間,向來沒那麼多規矩,魔族想吃人殺人也不需要理由,反之亦然。
“好啊。”
蘇蓁饒有興趣地道:“動手吧,我們就在旁邊圍觀一下。”
當然他們也不打算立刻殺人。
因為各類空間疊展的秘咒,禁靈塔內部比外麵看上去大得多,柳雲遙和謝長風被分開關押,兩人相隔距離極遠。
塔內封印咒語諸多,重重壓製之下,但凡不到準聖境,若無特製的血契玉符,身上靈力會被全然鎖住,還會變得極為虛弱。
囚室內亮堂寬敞,牆壁上咒文錯疊,柳雲遙被束縛在正中。
她垂著腦袋,身體飄在半空中,四肢稍稍伸開,手足仿佛被無形的鎖鏈束縛,全然無法動彈。
前方站著十數個修士,從身上衣袍來看,皆是專門守衛禁靈塔的,徽記與其餘幾脈的上極宗弟子全然不同。
他們低聲議論了幾句,就慢慢安靜下來,其中一個人伸手捏了法訣。
空中金光一閃。
柳雲遙慢慢蘇醒過來,看清眼前諸人,頓時大驚失色。
“大膽孽物,闖我宗門護山結界,意欲何為?”
還沒等她開口,一股劇痛鑽入腦海,似乎有看不見的手伸進其中,蠻橫地翻找著與這問題相關的所有答案。
幻神眷屬都擅長精神異術,柳雲遙也不例外,她本能試著抵抗,但終究是修為不夠,漏了一些。
“為了追影?”
拷問者們麵麵相
覷,“還是為了追影中的劍靈?”
他們沒能得到進一步的真相?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不知道這和聖劍相關,隻知道她想要那柄仙劍,不由滿腹疑惑。
這群人決定繼續挖掘答案,柳雲遙不想讓他們知道更多,越發抵抗得厲害,腦際鑽心劇痛也越發強烈。
她仰起頭慘叫起來。
此時此刻,蘇蓁正在樓下幾層閒逛,同時也關注著前師妹那邊的動靜。
這裡雖然極大,但九層塔樓裡,大多數囚室都是空置狀態,統共也隻關押了一百多號人。
不過,一些空蕩的囚室裡,還殘留著靈力餘穢。
那些圍牆和法陣,在她麵前皆等若無物。
蘇蓁直接閃身進去,感受了一會兒裡麵的異常氣息,施了幾個法術,將甘木靈球掏了出來。
兩秒鐘後,外麵倏地多了兩道靈壓,來勢洶洶,滿含殺意。
蘇蓁慢悠悠走了出去。
一男一女站在外麵,皆華服盛裝,又生得美貌異常,兼氣度風姿絕俗,便是在這森冷監牢裡,也如同畫中仙人降世。
“兩位怎麼如此著急?”
蘇蓁笑盈盈地舉起手裡的複活球,“是怕我發現你們的秘密麼?”
那兩人神情都有些古怪。
他們打量她半天,愣是沒瞧出她的身份,偏偏她出現在此處,身上並無玉符,行動卻全然不受限製。
瑤芳仙尊緊緊盯著她,心中忽然冒出一個近乎不可能的答案,“……閣下如何稱呼?”
蘭蕙仙尊看了眼師兄,雙目微微睜圓,顯然也想到了。
蘇蓁歪了歪頭,“你倆都琢磨著殺我了,還計較這些小事作甚?”
短暫的沉默之後,瑤芳仙尊輕歎一聲,清俊麵龐上浮現出微笑,“冕下法駕親臨,不知——”
蘇蓁打斷了他,“你不知道我是誰。”
瑤芳仙尊被堵了一下,正要開口。
蘇蓁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旁邊的蘭蕙仙尊:“你們知道我是什麼,但不知道我是哪位,對吧?”
蘭蕙仙尊輕輕苦笑,“既然您不願說,又拿住了我等軟肋,您有什麼吩咐儘管開口便是。”
蘇蓁也笑,“我還以為你們會嘴硬一下,那容我好奇一句,你們是怕身敗名裂呢,還是怕你們宗主追責?”
蘭蕙仙尊淡淡開口道:“若是不曾身敗名裂,宗主自然也不會出手清理門戶。”
蘇蓁懂了,“好,那我不多說廢話,我說幾樣東西,你們想辦法給我弄來。”
隨即報上一串謝長風沒能完成的收集目標,皆是在中域境內,因為是聖劍碎片,本身質地不俗,許多都被權貴世家收藏著。
兩位仙尊麵不改色地同意了,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倆人真是。”
蕭鬱忽然出現在她身邊,從她手裡拿過複活球,若有所思地看向隔壁的囚室。
“這東西之所以能複活持有者,是因為它能相隔千萬裡,外麵
的神樹身上吸取力量。”
蘇蓁哂笑一聲,“而這裡的人,有一部分,就是被供奉了神樹,被甘木抽走了身上精純的靈力。”
甘木沒能得靈智,自然是有什麼養料就汲取什麼,分不出其中區彆。
至於方才那兩位仙尊,他們皆有草木靈根,甘木主要就是由他們和他們的門徒監管照顧,所以他們在其中肯定做了許多手腳。
乃至讓這禁靈塔和外麵的神樹相連。
“所以既出於學術研究的心態,也是出於量產此物能使得徒弟們多一條命的緣故?”
蕭鬱了然道,“給周家的那批複活球就是實驗品?”
蘇蓁頷首,“他倆感應到這個,急忙忙跑過來想滅口,但是發現我好像是個魔神,就直接滑跪了。”
他們不可能傷到她,倘若大家撕破臉,魔神從來是肆無忌憚的,不在意什麼名聲,然而他倆就不一樣了。
更何況,他們倆能不能活下來都是未知之數。
“倒是識時務。”
蕭鬱也很滿意多了兩個仙尊當苦力,“他們肯定也做了彆的見不得光的事。”
“對,我能感覺到,我懶得去細究,隻讓他們覺得我都知道就夠了。”
“嗯,你師父快來了。”
“確實。”
蘇蓁也感應到了,“我還挺好奇的……”
以他們的修為差距,玉塵仙尊必然是不知道他倆在這裡的。
他能出現,是因為柳雲遙被折磨,而禁靈塔內結界太多,他沒法直接將小徒弟傳送走,若是真要強行突破那些禁錮,恐怕要鬨出很大動靜,說不定要將這裡的兩位聖境強者驚動。
故此他要親自過來一趟,但可能不會立刻現身,至少要查明白怎麼回事。
另一邊,謝長風還保持昏迷狀態,畢竟他是上極宗弟子,那些人抓了他不好輕舉妄動,肯定是去上報了。
果然,玉塵仙尊的靈壓停在了昆墟外圍,而且變得十分微弱。
他在刻意隱藏自己的存在,隻是瞞不過魔神的感知罷了。
蘇蓁思忖道:“我猜天道給了他某種暗示,讓他覺得柳雲遙是他飛升的機緣?之前宗主也說過類似的話。”
蕭鬱不置可否,“他到結局都是準聖境,而且還下落不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