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閣裡香霧嫋嫋，無日宮宮主靠在窗邊，黑發散落如瀑，一席瑩白織錦羅裙，襯得身段修長窈窕。
蘇蓁並沒有過多盯著她觀瞧，隻是簡短地說明來意。
對方果然也很痛快，直接喊人去後山庫房裡拿仙劍。
“不過……”
吟風仙尊一手支在臉側，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冕下似乎很不樂意看我
？”
蘇蓁眨了眨眼，“有嗎？”
對方意味深長地瞧著她。
蘇蓁：“……我對象缺乏安全感，而且他曾經覺得我傾慕仙尊，我怕他又背地裡哭去。”
吟風仙尊輕笑一聲，似乎覺得事情很有趣，“所以此話當真？”
蘇蓁望天，“應該不算吧，至少不是那個意思。”
吟風仙尊想說些什麼，但轉頭看到第二位進來的人，頓時就是另一幅表情了。
蕭鬱晚來了一會兒，此時慢悠悠走進廳堂，裡麵兩個女人相繼回首。
吟風仙尊：“？”
她真沒意識到所謂的對象就是這位。
上極宗的兩位仙尊自然不會四處宣揚，剩下的人沒幾個認識朝華仙尊的臉，零星幾位認識的也不敢隨便亂說。
蕭鬱：“……秦師侄。”
吟風仙尊神情玩味，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麵前已成魔神、但連自己年齡零頭都沒有的小姑娘。
“……蕭前輩。”
他們也隻是有過一麵之緣，蕭鬱心情複雜不想多說，隻站在一旁麵壁。
蘇蓁輕咳一聲，“宮主記不記得，當年你和你師妹去落雲樓，遇到一個……”
吟風仙尊陷入了沉思，過了一會兒搖頭道，“哪個落雲樓？我去過的花樓太多了。”
蘇蓁：“？”
也是，都那麼大歲數了。
蘇蓁說起周圍那幾座城鎮和門派，“你也算導致人家成神的原因之一。”
“仿佛有點印象，那孩子長得著實漂亮，不過那些年我四處遊曆，見的人太多了。”
吟風仙尊想了想道：“後來我與幻神見過幾回，倒是沒認出來。”
“如果他還有意識，或許也不希望你認出來吧？唔，我也不好說。”
蘇蓁搖了搖頭。
旋即說起另一件事，“等我們飛升之後，勞煩你去撿一下聖劍，或許過些年需要仙尊以此平複魔界位麵動蕩……”
吟風仙尊應下了，“隻是為何不給你們宗主？”
蘇蓁：“……”
因為那時候她早就飛升了。
吟風仙尊看著她的表情：“祝嶢快要飛升了？”
蘇蓁算了算，“好像還有幾年時間吧？”
吟風仙尊眼神微妙，有一點了然，還透露著些許不爽，“那家夥真是，嘖。”
再次回到東域時，已然閉關的崇雲仙尊，也因為有所感知，特意從洞府中出來，在淩霄峰後山與他們相見。
蘇蓁在石桌前落座，俯瞰著下方的蒼茫雲霧，萬頃樹海間的崢嶸樓閣。
她扯著男朋友的衣袖，“我記得當年你和你大師兄就在這談心來著？”
蕭鬱頷首，“不過心態差多了，當年我真是弱小、可憐又無助。”
蘇蓁瞥了他一眼，“你確定不是肥宅、凶殘又發癲？”
蕭鬱：“…………這也太不押韻了。”
崇雲仙尊在一旁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倆，絲毫沒有半分被忽略的不悅，似乎還很樂意多圍觀一會兒。
蘇蓁率先回神，“嗯，宗主當年也是英姿不凡，那會兒你剛剛晉入準聖境，看著就是一派高手風範，若非我早就被這家夥勾引走了，說不定會對你一見傾心呢。”
崇雲仙尊微微一笑，“師侄才從北域過來，秦頌是否聽你說過同樣的話呢？”
蘇蓁搖頭，“完全沒有。”
崇雲仙尊並未多問，“有一件事，師侄聽了或許會感到開心。”
說完遞給她一塊玉簡，上麵是另一位淩霄峰長老發來的消息，彙報了有一批人死在了魔界，有的被魔族殺死，有的被魔修殺死。
蘇蓁低頭一瞧，就掃到了熟悉的名字。
都是當年在懲仙台上，主張要將自己處刑的，從為首的大長老，到另外幾位極有話語權之人。
蘇蓁眨眨眼，“宗主何意？”
“他們與你有些因果，自從你在魔界登神之後，那聯係就消散了，故此我猜測，這幾位將來與你有仇。”
崇雲仙尊淡淡道，“天道既散，他們的命途失了庇護，因為本事不濟而身亡，本是尋常。”
蘇蓁慨歎道：“不愧是快要飛升之人。”
崇雲仙尊微笑，“師侄還年輕，日後有的是時間，無論是在此間還是異界。”
蘇蓁與她對視一眼，“那就借宗主吉言。”
待到集齊了最後的碎片，他們又回了魔界，尋了一處廢棄的魔門分殿，開始還原聖劍。
以他們的實力，自然不怕聖劍的劍靈不聽話，但以防萬一，兩人還是商量了一番，決定將劍靈的記憶悉數抹除。
屆時新生的聖劍，就會如同一張白紙。
它會忘記它第一任主人，也會忘記他們倆被妖神們和另外幾位仙尊聯手擊敗一事。
熔爐裡烈焰熊熊，無數碎片映著火光，閃爍著幽幽華彩，黯淡的密室裡泛起硝煙氣息。
他們坐在台階上方，依偎在一處，眺望著無邊無際的荒漠，耳畔回蕩著狂風的呼嘯，還有火花爆燃的劈啪聲。
“等到我們飛升之後，其實也可以去你的世界看看？”
蘇蓁靠在蕭鬱懷裡，一邊感應著聖劍的進度，一邊隨口詢問道。
“嗯。”
蕭鬱歪過腦袋，下巴壓在她發頂上，聞言應了一聲。
“理論上說我們能去，但還挺麻煩的，我們要在無數個位麵裡，找到那一個，和大海撈針差不多。”
“……反正我們有很多時間。”
“確實。”
他們又安靜了一會兒。
“前輩。”
蘇蓁輕聲道，“我很喜歡前輩，在知道你為我付出良多之前，我就喜歡你，如今我知道了那些，我隻覺得，我對你的喜歡，也許比不上……”
蕭鬱抬起手，拇指按在她的唇珠上，輕輕堵住了那些尚未出口的話語。
“沒關係的，原本就是我先認識你的。”
他低聲道：“我不能說我為你做事是不求回報，因為對我來說，原本就是你先激勵了我，至於其他的，有多少都是我在賺。”
蘇蓁微微歪過頭，然後抬手握住他的拇指，側過臉在後者手背間烙下一吻。
“蕭鬱。”
她也低聲道，“在我以為自己或許會殞身之際，我想到所有令我慶幸之事，在重生之後，最好的事就是遇到你。”
蕭鬱沒有說話。
蘇蓁忽然笑了，“前輩的臉好燙，要把我頭發點著了。”
蕭鬱含糊地哼了一聲，摟在她腰間的手向上一提，接著埋首在她頸間，“我好喜歡你。”
蘇蓁微微回首，抬手抱住他，“我也是。”
他們又靜靜地相擁了一會兒。
“前輩，要不要做點快樂的事？”
“好啊，我還沒和魔神做過呢。”
“嘖，我就和魔神做過，前輩真可憐。”
“好吧。”
有人笑了一聲，“那你多心疼我一點，看在我這麼可憐的份上。”
“究竟是誰……嗚！”
最後的話語吞沒深吻之中。
蒼穹暗紅，血雲慘淡，漫天風沙拂過荒原，斷壁殘垣之間，非人的魔影緊密交纏，漸漸不分彼此。
——正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