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名幽州軍將渾身血汙,冰冷的雨水斜打在他的頂盔上,順著頸口灌了下去。
雨霧中,又有一道號角聲催命似的響了起來。
“援軍呢!援軍呢!?”
軍將已經力竭,但猶自瞪著被羽箭劃破了的眼睛,渾然不顧血水噴湧,嘶聲大吼:“烽火已燃了一日,檀州援軍為何不至!?”
曠寂的山巔上,他的聲音不斷回響。
但許久許久,也沒有人應他。
直到一道人影攀附上了城頭,這軍將才能循聲睜著模糊的眼睛望去。
那是一個矮壯敦實的漢子,一雙羅圈腿,穿著劣質的皮甲,戴著氈帽,能看到他的腦袋邊上,有些許被浸得濕透的小辮垂下。
“雜胡……”
軍將不甘的低喃了聲,旋即就被那猖狂大笑的漠北人一刀梟首。
古北口外,號角聲再次嗚嗚的響了起來。
雨霧中,一道趨馬的人影緩緩駛出,他年約三十上下,筋骨強勁,麵容粗糲,留有一副短髯,一雙眼睛在這滂沱的大雨下,仍然銳利如電。
他梳理著被雨水衝塌下去的馬鬃,眼望著這片被汙血鋪滿、儘是死屍的長城關隘,久久不語。
身後,幾個親衛騎卒近前。
“大王,古北口已被兒郎們攻破了。果如王後所言,有劉守文作誘,劉守光必然以為俺們要從遼東南下,竟將檀州的兵馬都抽走了……”
耶律阿保機卻仍是沉默,許久後,才閉上了眼。
“願長生天、多闊霍庇佑漠北。”
幾個親衛互而對視,而後一齊出聲:“願多闊霍庇佑漠北……”
須臾,耶律阿保機重重的一夾馬腹。
“南下,誅滅劉守光。”
其後,無數漠北騎卒源源不絕的從雨霧中撞出,湧入了古北口內。
……
大隊人馬席卷南去,這處長城關隘上,還餘留有幾隊漠北精銳,以及一部小部落的奴仆軍。
而今的草原上,燕山以北的許多部落都已被耶律阿保機打服,此次南下,自會召集,共起兵兩萬,基本各個都有坐騎,是不是戰馬不重要,隻要是個騎兵,跑得快就行。
這些奴仆軍是沒有資格南下打秋風的,隻能留在古北口,戍守著回去的退路。
不過留在這裡倒也不是沒有好處,此番攻城,基本是全殲幽州守軍,貧窮且完全沒有統一裝束的仆從軍們在城牆上顛笑著走動著,翻檢這些幽州守軍的屍首。
衣甲是要扒下來的,不過卻需上交,若有財物亦留不到手中,卻可以渾水摸魚,偷偷留些回去帶給自家的婆娘。
這些戰死的幽州士卒,則隨便挖個坑赤裸著埋了。
他們甚至連席子也不舍得卷一個。
曾幾何時,漠北草原,才是被幽州軍打秋風的對象,故他們亦恨透了這些阻攔他們南下的幽州南蠻子。
大雨還在下,卻是已小了好一些。
古北口內外,熱火朝天,到處都是仆從軍的人在走動。
有真正的精銳士卒縮在城樓中躲雨,皆是興高采烈的大聲笑著。
但不過許久,遠處便隱隱約約的似有馬蹄聲響起。
還在刨坑的漠北人抬起了頭。
雨幕中,一隻羽箭倏然射來,猝然洞穿了他大張著的嘴巴。
倒下去的屍體濺起了好大一片泥水,其正好躺進了自己挖好的屍坑內。
下一刻,已薄了許多的水霧中,密密的嗡聲響起,卻是一排排的箭雨飛射而至,將他們一片片的射死在屍坑前。
城樓中,精銳甲卒一臉愕然。
“劉守光來援了!?”
但他們自持驍勇,徑直抽刀大步迎出。
不過待抬目望去,所有人的眸子便是駭然一縮。
數百騎勢不可阻,皆是左右張弓搭箭,氣勢洶洶!
但猶自怪異的是,他們皆是頭戴鑲鐵鬥笠,臉配麵甲,撞雨而出,似同一隻猛獸,猶如山海呼嘯般殺來。
“幽州……”
為首的甲卒當即大喊,但旋即,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