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希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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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蒙的亮色,彌漫於各個帳頂間,為肅殺的大軍營寨,籠罩了一層靜謐的氣息。

列在架上的長矛上,還懸有夏夜的露水,鳥鳴聲從遠處的樹梢間傳來,終於讓蕭硯緩緩蘇醒,全身好似疲憊不已,腦門也是極為脹疼,隱隱散著一股不適感。

待完全清醒,便又聞到了那股熟悉的清香。

抬頭,能看見少女潔白圓潤的下頜,帳中雖還幽暗,卻好似能看清她臉頰上特屬於少女的絨毛,長長的睫毛在眼簾邊輕顫,卻不知是不是做了什麼噩夢。

而此時,他才發現,自己是被姬如雪擁在懷中的,臉頰邊有些硌得慌,卻是正抵在她已頗有規模的胸口前,硬且冰的鐵甲,便隨著呼吸而輕輕起伏,硌得他臉疼。

再環顧四麵,卻不知在何時,兩人已橫躺在堅硬的板床上,正呈互擁的姿態,如此靜靜貼合著。

蕭硯沉吟了下,想撐起身子,卻發覺自己稍稍一動,少女攬著自己的手便也下意識擁的更緊,使他全然不得動彈。

“……”

直到此時,姬如雪也霎時驚醒。

四目相對,碰撞在了一起。

少女先是驚慌,待見到蕭硯的雙眸清明,臉上的憂色便瞬間轉為清冷,一把將他推開了去。

而後,她便瞬間直起身,下榻,走到大帳中間,靜默不語。

但就在這麼一刹那,蕭硯能很明顯的看見,她玉潤的頸口,交領素衫下,有一道很明顯的鮮紅吻痕,在起身而起的一瞬間,恰好顯露出來。

蕭硯的眉角霎時一挑。

不過他也於此時,才發現自己的手掌傳來痛感,抬手來看,卻發現是因手指死命攥在掌間,而促從的幾道傷口,雖已沒再滲血,但整個手掌看起來卻如血肉模糊一般。

很明顯,這是他昨日夜裡,因克製殺意而留下的傷痕。

沉吟了下,蕭硯攤開手掌,一縷縷的黑霧湧出,霎時彌漫在傷口間,原本顯得血肉模糊的手掌,旋即便在呼吸間開始恢複原樣。

而後,便半開玩笑道:“昨日夜裡,你應當離開的。”

“因為,我是真的能做出讓美人香消玉損的事來。”

姬如雪卻不應他,隻是用領口掩飾著紅印,半晌都不轉身來。

蕭硯蹙眉而起,能敏銳發覺,少女的兩條胳膊都在微微輕顫。

他便大步過去,一把將她按回了木塌。

少女冷著臉,掙紮著就要起身。

“彆碰我。”

但她在蕭硯手中,弱的幾乎毫無還手之力,後者三下五除二,先解甲胄,再卷起衣袖。

原本白淨的小臂乃至胳膊肘上,竟早已被勒的滿是淤痕,遠遠觀之,似若全是血痕。

蕭硯的目光五味雜陳。

很明顯,他若真的發狂,姬如雪是決意攔不住他的,但偏偏眼前這個蠢人就這麼堅持了一夜,一刻都未鬆手,就算手臂要斷裂,也好似無所畏懼一般。

心底裡的殺意雖並未減去多少,但比之昨夜,已能重新壓製。

此時,一股柔情,便不禁緩緩自起。

“蠢不蠢?”

蕭硯回身,從帳中的藥箱裡,取出了一隻小瓶。

營中是有隨行醫士的,但他們的醫術未必能比得上他。半年前被他在曹州弄死的林大郎,雖武力不行,但一手醫術已能算得上是老練,單論醫術而言,其可不是泛泛之輩。

而後,他蹲在塌邊,也不去看少女,隻是自顧自的就開始撒下藥粉。

姬如雪抿著唇,隻是冷眼看著蕭硯把手放在她的胳膊上,而後以內力催動,替她化去淤血。

兩人都隻是沉默著。

半晌,蕭硯長舒一口氣,道:“不管你是厭我也好,恨我也罷,我都得好好謝謝你。若非是你,我昨夜或已在這場戰事上,做出了什麼錯誤的決策來。”

當時他殺心大起,說不得就要立即領兵直衝漁陽城下,屆時他或能殺爽了,但後麵的發展必然也會脫離他的控製。

但姬如雪隻是偏開頭,不看他。

蕭硯摩挲著下頜,想了想。繼而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將她的臉扭轉過來,而後湊了過去。

少女的美眸瞬間瞪大,眸中,儘是不可思議。

兩唇輕輕貼合過後,旋即就要分開。

但蕭硯的眼睛也陡然睜大,隻因嘴角傳來了劇痛,一股血腥味,瞬時就在唇間彌散開。

霎然,他擦拭著嘴角的血,站了起身。

“抱歉,昨夜說了氣話。但你可以相信,我並非始亂終棄的人。”

他一臉坦然的模樣,好似全然沒有半分覺得不妥。

但姬如雪雙手環在胸前,隻是盯著他。

蕭硯皺了皺眉,而後想了想,又要俯身下去。

“啪。”

少女拍開他的臉,力道卻隻是輕輕的。而後撇開了頭,終究是沒再掩藏住耳尖的緋紅,小聲道:“天亮了。”

但她故作從容,又馬上轉過來,盯著蕭硯的眼睛,以顯示自己沒有就因這麼廖廖一句話,就稀裡糊塗的任由他欺負。

後者笑了笑,大步走出帳篷,開始傳喚夜裡的遊騎主將,以及斥候主將。

姬如雪看著他的背影,手指隻是攥著衣角,輕輕舒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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廝殺的聲音,又一次如潮水般的翻卷了起來。

漁陽城牆,比起之前,又殘破了幾分。

城外環城的護城河,早已被填得七七八八,間雜著亂石巨木、土袋、被燒焦的器械,乃至是人的屍首,都一股腦的填了進去。數十道可過人的通道上,密密麻麻全是舉盾撲來的人影。

城牆根下,全是被砸毀、燒爛的攻城器械,這些攻具左近,又全是屍身。多半都是被裹挾強征來的百姓,如填命似的堆在了這城下,其他的也都是義昌軍(劉守文時任義昌軍節度使)士卒,屍身腐爛,滿目瘡痍。

但劉守文此舉不是沒有成效,漁陽的城牆,已是牆磚剝落,夯土所製的城基,也已經垮塌一部分,露出了一道巨大的豁口來。守軍雖用柵欄去堵、沙袋去填,但密密麻麻的攻軍,都隻是不要命似的向這衝。

這豁口內外的泥土,都早已變成了暗紅的顏色,一腳下去,仿若都能滲出血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