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誰騙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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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廢墟的街巷中,數道騎卒疾馳而過,掀起一陣灰塵。

已幾乎被拆毀的民房內,早已枯瘦的漁陽百姓一臉木然,隻是從土牆間探出頭,默默看著這些打著河北旗號的義昌軍向南麵城門衝去。

這些騎卒趟著濃濃的塵土,還未登上城牆,就已大聲高呼。

“節帥、節帥!尋到劉守光所在了!”

城頭,臉頰消瘦、已無什麼神采的劉守文猛地轉來,聞言立即兩眼放光,疾步過去:“其人在哪!?”

“啖狗腸,元行欽那廝尋了一個地窖,將劉守光藏了下去。俺們苦苦搜尋無果,若非是他們忍耐不住,元行欽領著一個親兵爬出來尋水源,俺們竟真就尋不到他們!”

劉守文不由捋須仰頭大笑:“某家那兄弟,一路千藏萬躲,終究是落到了某家手中!”

下一刻,他便聲音冷切下來,重重的一甩披風,“拿下幾人後,速速押至此處,某家要與城外的統帥談判!”

幾騎應令回返,於街道中再次掀起一陣塵土。

幾個同樣早有菜色的將領便上前,勉強恭賀笑道:“尋到劉守光,節帥就有法子帶俺們回返滄州了……”

半年來,這些滄州的義昌軍將領,早已深深膽寒,更是厭惡了這場河北內戰。這會皆認為短時間內不可再與劉守光爭奪大權,脫困後,還不如回返滄州,從河北割據出去。待休養幾年,或許還可繼續北上奪權。

劉守文隻是不答,他隻是臭著臉把住城牆垛口,向城外張望。

南麵,簡陋的營寨已重新搭起,甚而連壕溝也沒有挖,好似就等著他們去攻營一般。若是放在平常,他或許真有信心領軍出城,打爛這種幾無設防的營寨,而後突圍出去。

但他目光一掃視,便能看見城外到處都是在遛馬的遊騎,似是就等著他領軍出城,故再次熄滅了這一心思。

那位駐在幽州素未謀麵的李小喜,竟有如此之能?

他怎麼也想象不到,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將一戰而摧垮義昌軍。若說義昌軍是因為強征的新卒過多,但本就善戰的耶律阿保機居然也能敗?

劉守文已得到消息,耶律阿保機有極大可能被打殘,遁入了遼東。而今留在城內的漠北軍,雖亦有數千人,但不過隻是殘部,且士氣低迷、全無輜重,與他們義昌軍一般,被困在城內動都動彈不得。

他娘的,自己麾下為何沒有如此強將?

想到此處,劉守文便狠狠的一拳砸在垛口上,分外氣憤。但轉念一想,他畢竟擒到了劉守光,那李小喜必然不敢對他有所行動,而今隻要出城談判,就能趁勢提條件、脫困出城。

恐怕也是因為有劉守光在城內,城外的守軍這幾日才一直不曾攻打南城。在這空閒途中,劉守文甚而已命人堵上了那道讓他攻進漁陽的豁口,這幾日更是吃住都在城頭,半步不敢離開。

如今擒住了劉守光,他便可以稍稍舒心了。

就在這個時間中,一道馬蹄聲再次從街道中疾馳而來。

劉守文便眯眼望去。

須臾,一將領帶著一漠北渠帥登上了城頭。

這漠北渠帥灰頭土臉,甫一登城,就嘰哩哇啦的拜倒下去,鼻涕橫流中,全無以往麵對義昌軍自傲的模樣。

耶律阿保機既然已經遁逃,劉守文也對這些漠北人沒了什麼好心情,便皺眉喝道:“他在說什麼玩意?”

那聽得懂漠北語言的義昌軍將領站在一旁,起初還一臉平靜之色,聽到後麵,臉色便開始突然煞白起來,張口後,聲音也有些發顫。

“節、節帥……

“他說,北、北城,馬上要被攻破了……”

劉守文的臉色,便猛地一變。

他霎時仰頭朝北,才聽見吹來的風中,有鼓聲隱隱而來。

夏日燥熱,汗水驟然浸透了他的背衫。

這時候,他才明白南麵為何一直沒有遭到攻城。蓋因,北城的漠北軍,守城更弱啊……

——————

漁陽城北。

鼓聲開始震天動地的響起,似乎在下一刻,這厚重的城牆就會轟然崩塌。

事實上,城牆崩不崩塌,對守城的漠北軍來說,已是沒有什麼區彆。

架在城牆間的雲梯車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重甲步卒,在驚天動地的喊殺聲中,全然不懼刺來的長矛,隻是迎著寒光,一股腦的撞上了城頭。

耶律阿保機大敗,漠北大營中的輜重、攻城器械,劉守文贈與的甲胄、武袍等等,儘數落於蕭硯之手。但凡是攻城之兵,皆是著兩層鐵甲,這會如鐵罐頭也似的登上城頭,就霎時搶下了一大片立足之地。

其間,還有不少自願攻城的燕地青壯,亦也分了一套鐵甲,此刻皆是悍不畏死,爭先一般的向城門處殺去。

漠北人幾乎沒有守城的經驗,今日的攻勢好似突如其來,又快又猛之下,竟然還來不及去南城求援,就讓定霸都攻上了城頭。

但就算如此,一批批漠北守卒,還是被城中的各個渠帥、可汗,拚命似的驅趕上了城頭,就為了能夠阻礙攻軍些許時間。

“死!”

且長且重的陌刀斬下,巨大的慣力之中,一漠北兵卒霎時被劈成了兩半。

王彥章大聲獰笑,陌刀在他手中,輕的好似無物,這會刀鋒全無所擋,一排刺過來的長矛矛頭,就被全部斬落。還不待對麵有人再次撲上來,他已經大展神威,大步向前,每前進一步,都要帶走連片的性命。

不管漠北人如何的嘶吼、凶狠著向他撲來,他都隻是更加殘忍的將他們砍翻。直到最後,甚至大半個城頭都已空曠,到處都是飛濺的汙血、斷肢、血肉模糊的死屍。

就算是自以為有長生天庇佑的漠北士卒,在他的跟前,都隻能畏懼的步步後退,喪失了所有抵抗的勇氣。

王彥章便哈哈大笑,放聲吼道:“諸位!軍使就在城下看著,但凡先登者,皆有厚賞!”

“再拚一把力!奪下城門,迎軍使入城!”

於他身後,一眾定霸都步卒、燕地漢兒,都更加亢奮起來,密密的重刃向前,瞬間碾碎了一切來阻之敵。

本就士氣低迷的漠北軍,終於放棄了抵抗,紛紛拋棄了城牆,欲要退進城內,依托內城自保。

在巨大的歡呼聲中,漁陽城北的大門,終於被人由內打開。

號角聲鼓蕩響起。

一縷紅纓飄動,隨著騎士緩緩策馬入城。

鐵盔下,蕭硯臉色冷峻,這會穿過門洞,便掃視了圈宛如廢墟的城池。縱使他這段時日殺心甚重,此時也不禁皺眉,心情下意識有些沉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