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硯卻是發笑,沉吟良久,才淡淡出聲。
“幽州若不破,汴梁又怎會著急?汴梁若不著急,又怎會同意讓我將河北諸軍重新編製成軍爾?
幽州若不破,這朝廷就不會急,朝廷不急,李振的腦袋又怎會落地?”
韓延徽愣了愣,繼而捋了捋胡須,默然不語。
他家這位主公,心腸實在是太硬了些,謀劃也太遠了些。
依照他的想法,對於李振的設想,或許隻是蕭硯擾亂這河北之亂的一枚棋子,用完過後,或許尚能保住一命,畢竟這是一位足以攪動朝堂政局的人物。
但在他家這位蕭大帥眼中,那位汴梁李公或許從入幽州開始,就變成了一枚死棋,就沒打算讓他活著回去……
時也、命也。
或許這位李公知道些什麼,又掌握了什麼關鍵證據,能徑直致蕭硯於死地。
但誰在乎呢?
皇位上的朱溫,朝廷上的袞袞諸公,眼中隻有幽州,也隻有這個禦胡而控北疆的幽州!
儘收河北,朱溫完全可以憑此祭天、告慰太廟。
縱使他的這個皇位來的不算太體麵,但足以憑此功威震一切閒言碎語,也能給他這個皇位帶來太多太多的合法性,這天子,本就是兵強馬壯者為之!
在這個節骨眼,朱溫甚至都已做好了宣慰河北的準備,做好了一統天下、彪炳史冊的構想。
幽州不僅僅是一座軍事重鎮,這裡完全就是踩住了李克用的枕頭,足以讓這位與朱溫鬥了大半輩子的獨眼龍睡不著覺。
而自古以來,一統天下向來都是從北向南,取了河北一地,就讓已年過半百的朱溫有了一個大一統帝王的美夢。
毫無疑問。
誰丟了幽州,誰就丟了腦袋。
韓延徽心下思之,在心緒唏噓之際,卻也是大振,拱著手,肅聲道:“主公遠見,仆不及也。”
“無妨。”
蕭硯笑了笑,扶著刀走到山崗最高處,視線儘力向北,輕輕出聲。
“畢竟,誰又能猜到,幽州會這麼快破呢?”
山崗下,一騎極力從北岸而來,遠遠望見蕭硯的身影,就翻身落馬,於雪地中半跪而下。
“稟校尉,前線公羊左傳來消息——”
“燕軍,入幽州城了。”
韓延徽麵色一正,他還奇怪蕭硯為何會一大早就在這山崗上等待,又讓他準備移營,原來是早已做好了安排。
他深深看了一眼左右那些頭戴鬥笠的不良人。
這些不良人,真是好厲害……
“主公,仆能做什麼?”
蕭硯笑了笑,一撩披風,折身向山崗下走。
“馮道轉運來的糧食還夠麼?讓夥房多備幾百口鍋。我的兵,馬上就要來了。”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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