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3 章 番外一(二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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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敷把荊無命這隻流浪小貓撿回自己的家,讓他避免了被上官金虹改造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卻沒有想到,陰差陽錯之下,他竟還是不得紓解,無師自通地學會了怎麼去壓抑自己、磨平自己,在長久的折磨之中逐漸變得扭曲起來,投射在她身上的目光也陰沉得不成樣子。

荊無命睡了個不太安穩的覺,第二天一早醒來的時候,也感到了一點肌肉緊張後留下的疲憊。

他麵無表情、並不貪睡,慢慢地起來,隨手摸了一把自己腰腹間的肌肉,那裡有他昨天傷害自己時留下的那道血口子。

他昨晚乾脆就沒管這道傷口,在他緊張痙攣的時候,傷口也痛得很,卻令他很好的紓解了他心中那種鬱鬱而負罪的感覺。

不過,他不敢傷害自己過深,他害怕被姐姐發現端倪。

他隨意一抹,摸到了一點血——一晚上的時間,傷口已經凝固結痂了一部分,這畢竟隻是一條細細的血線,出血不大。

荊無命又擦洗了一番,把自己細細地弄乾淨,腰間紮上布條,免得血弄臟了衣服,頭發高高的束起,紮成了江湖殺手慣用的利落發式,穿上衣裳、帶上鬥笠,隨手抓過劍彆在腰間,早早地退房、趕路去了。

行至傍晚,他終於進了姑蘇。

羅園就在姑蘇城中,乃是一座占地不小的園林,竹塢曲水、池廣樹茂,又有天下第一美人坐鎮,時下的人來姑蘇,總想過來瞧一瞧、看一看,還有些不長眼也不長腦子的人,會試圖偷偷闖進來,看一看姐姐的“廬山真麵目”。

後來把姐姐弄煩了,把他扔出來,他親自在羅園門口殺了一個擅闖的人之後,就再沒有這種歪心思的人了。

小時候,荊無命喜歡睡在芙蓉香榭的寶相薔薇花障之中,春夏之際,他會躲在草叢裡偷偷看姐姐,滿懷期待地等著她把自己拎出來,拍乾淨身上的草屑,然後一起去吃青團子。

羅園很大,他小時候很喜歡,總想著探索每一個角落。

長大之後,他就不太喜歡這麼大的羅園了——因為姐姐讓他搬出芙蓉香榭。

芙蓉香榭,是姐姐所住的那個院子,一正兩廂,院子裡種著芙蓉花兒,正屋書房的月洞窗紗外,就是他最喜歡的寶相薔薇花障……十三幺和玲玲似乎也蠻喜歡的,他們兩個人有的時候會在花叢裡一起看星星。

要搬出去的時候,他簡直失落到像隻遊魂野鬼。

姐姐卻沒有改變主意,堅定地把他扔出去了。

荊無命一直都知道,姐姐這個人看起來溫溫柔柔、很好說話的樣子,其實她一旦決定了什麼事情,就絕不會有更改。她溫柔時像水一樣,但她一旦冷酷起來,任何人都不能使她的心誌動搖。

每當他離開羅園去乾活兒,在外頭肆無忌憚地去想姐姐的時候,他就會想起姐姐看那些即將被她殺掉的人時的那種冷酷眼神,他無法控製地會變得更興奮,又無法控製地感到恐懼……如果他私底下做的這些事被姐

姐發現,姐姐會不會……趕走他?

荊無命麵無表情地抬腳進了羅園。

玲玲道:“喲,少爺回來啦。”

玲玲是很早之前就跟在姐姐身邊的侍女,也是被姐姐撿回來的,她比荊無命要大三四歲的樣子,與十三幺是同歲,他們今年已預備著要成婚,荊無命私底下陰暗地嫉妒著他們。

荊無命麵無表情道:“嗯。”

他對玲玲微微頷了一下首,下意識問:“姐姐呢?”

玲玲道:“姑娘在香榭裡呢,少爺現在過去?”

荊無命道:“不。”

他要先洗澡,他不要一身風塵的見她。

他徑直回了自己的院子,這院子叫竹塢曲水……嗯,字麵意義,有一片幽篁、院門前一條沁芳曲水,這院子一看就是拿來給才女住的,與荊無命一點兒邊都不沾……荊無命也的確沒那情趣,他當年選中這院子,完全就是因為這裡是離芙蓉香榭最近的。

細細洗了澡,換上了熏過香的衣裳,確保自己身上傷口散發出的那點血腥味完全被掩蓋住,荊無命才掛上劍,大步朝芙蓉香榭走去。

芙蓉香榭之中,金獸香爐裡熏著“雪中春信”,臘梅與焚木的香氣被屋內的炭火蒸的溫熱。

羅敷背對著門、臥在榻上,長發披散著,因她慣常喜歡織辮子,頭發已留下了去不掉的卷曲,此刻頭發半濕著,正眯著眼,一個小丫頭正拿著大汗巾,細細地幫她揉弄頭發。

荊無命抬腳進來,伸手就接過了那小丫頭手裡的汗巾,小丫頭衝他眨了眨眼,悄悄出去了——有荊少爺乾活,她可以去玩啦!

荊無命坐在了榻邊的小幾上,垂著眸,目光落在了她的長發上,燭火突然“嗤”的響了一聲,微微搖顫起來,令她烏發上流出了一段漆光。

荊無命死死地盯著,喉頭忍不住輕輕滾動了一下,他伸出手來,用汗巾包住了她的頭發,慢慢輕輕地搓揉著。把她藏在發間的、那種既馥鬱、又清潔的味道全給揉出來,他的小臂忍不住發緊,鼻尖輕輕嗅了嗅,感到自己身上所有的毛孔都不設防地張開了。

姐姐就是有這種魔力。

他給羅敷擦頭發的動作,比他給自己擦頭發的動作,不知溫柔小心了多少倍。

過了好一會兒,她檀口微張,發出了一聲輕輕地喟歎,荊無命死灰色的眼睛盯住了她的嘴唇。

好像薔薇花瓣……

羅敷道:“小荊,回來啦。”

荊無命道:“嗯。”

羅敷道:“怎麼樣?”

荊無命道:“死了。”

羅敷笑道:“我不是問你那人死了沒有,我是問你這次出門有沒有散好心。”

荊無命漠然地道:“嗯。”

走之前,姐姐似乎看出了他有點不對勁,所以才趕他出去乾活兒,順便春天到了,去外頭踏青散心。

但是他的病怎麼可能因為一次散心就好?不僅如此,他出門之後,每一天都想她,他回來之後,隻

是聞著她頭發上的香氣,整個人就已興奮得要命。

羅敷“咻()”的一下轉過身來,撐著頭側臥著瞧他。

少年長大了。

羅敷遇到他的時候,他還很矮小。一來,他才剛剛到了身體要抽條的年紀;二來呢,那時他還營養不了,像一隻瘦瘦柴柴的小動物,想活下去就很不容易了,根本沒有多餘的營養來長高。

現在不一樣了,他已經長得比羅敷還要高出大半個頭了,精悍、強壯、身軀穩如磐石。

羅敷扭過頭來的時候,他還在盯著她的嘴唇看。

羅敷:…………?()?[()”

羅敷咬了咬嘴唇。

荊無命的目光慢騰騰地挪開,繼續幫她擦頭發。

羅敷道:“這一次有沒有受傷?”

荊無命停頓了一下,慢慢說:“沒有。”

羅敷哼笑了一聲,道:“那就好……你一回來就去洗澡,我還以為你又傷到自己了呢。”

荊無命的睫毛顫抖了一下,又說:“不會。”

羅敷揚眉瞧他。

她養大的小貓好像也並沒有健康到哪裡去,他好像注定就會生長成這個樣子的,不過,比起原本世界線中那個完全沒有人格的可憐人,現在,他已算是好得多了,是吧?

羅敷順手撓了撓他的下巴,就像他小的時候一樣。

荊無命微微抬了抬下巴,湊近了她一點,眼睛不受控製的眯起來,又露出了那種仿佛要“呼嚕呼嚕”的表情。

羅敷的臉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道:“晚上跟我出去吃?我也好久沒出門啦。”

荊無命點了點頭,道:“好。”

羅敷道:“那你先出去吧,我要換衣服了。”

荊無命:“…………”

荊無命不情不願,慢慢地站起來出了門,就坐在正屋門口的回廊上,背對著門,耳朵卻好似偷偷地豎了起來,連一丁點她的聲音都不想放過去。他聽見了衣物摩擦的窸窣聲,瞳孔微縮,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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