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她抬腳走出了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走吧,去吃你喜歡的青團子。”
荊無命盯著她,默不作聲、若有所思。
羅敷:“…………”
羅敷踮起腳尖,拍了拍抽象小貓的腦袋,道:“快走!”
荊無命晃了晃腦袋,走在她的身後。
然後,羅敷就感到……他的目光一直死死盯在她露出來的後脖頸上看,眼睛連一眨都不眨。
羅敷:“…………”
羅敷有點受不了了,道:“你走我旁邊。”
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的年輕人又晃了晃腦袋,稍微加快了一點步伐,走到了她的旁邊。
二人並肩而行,去了姑蘇城中羅敷最喜歡的一間酒樓“鼎福居”。
春日姑蘇物產豐富,油菜花謝落之前,是吃紅燒塘鱧的好季節,每年到了這個時候,羅敷雷打不動的來鼎福居,鼎福居的老板對她已很熟悉了,她人還
() 未到(),鈴鐺聲就已被清風送來。
鼎福居的掌櫃的笑道:喲!羅大姑娘來啦?()_[((),少爺也來了。”
羅敷笑道:“今日有沒有好塘鱧吃?”
掌櫃的道:“瞧您說的,早知羅大姑娘要來,塘鱧就是沒有呀,也得有的。您什麼時候來,咱們就什麼時候有。”
羅敷道:“那青團子呢?”
掌櫃的道:“少爺喜歡,當然也有咯。”
這掌櫃的又感歎道:“奧喲!少爺已經長這麼大啦,姑娘第一次帶他來咱們家的時候,真是瘦瘦小小,跟隻小貓崽似得,日子過的可真快呀。”
羅敷笑道:“可不是嘛!”
寒暄完畢,她拉著荊無命愉快地進了包廂。
荊無命卻不怎麼愉快。
又是這樣……這種對小輩說話的語氣,隻要一回到姑蘇來,就總是有人在不斷地提醒著他,他在她麵前是弟弟、不是男人。
好吧,不回到姑蘇來,也總有人踩他的痛腳,比如昨天那個老虔婆……
他有點陰沉沉的,吃了自己喜歡的青團子,也沒有變得更開心起來。
長大就是這樣,小時候他的快樂很容易,抱著姐姐的胳膊不放手、玩她墜著鈴鐺的發帶就能玩一整天,開開心心的,現在卻不行了,因為他想要跟多。
桌上七七八八地上了一桌,紅燒塘鱧是必須的,又有醃篤鮮一小鍋、一盤子酒釀餅、一盤子涼拌香椿、一碟子馬蘭頭拌香乾……荊無命胃口不是很好,羅敷的胃口卻不錯,吃了不少,她吃完飯的時候,她的小少爺嘴裡還叼著一塊魚慢慢地嚼。
這又是他和小時候的另一個很大的不同了,小時候他吃東西很快的,一大碗魚湯一眨眼喝得乾乾淨淨,捧著碗在那裡舔碗。
充足的食物就可以讓這種習慣慢慢地被改變,這是一個好的改變,羅敷覺得很滿意。
吃過飯後,兩個人又一塊兒慢慢地踱回去了,姐弟二人一個來月的時間沒相見了,回芙蓉香榭之後,他也沒走,巴在羅敷身邊,說些這一行的趣事……
……額,趣事。
這場麵若是被死在荊無命劍下的人看見,那些人說不定會嚇得從墳墓裡跳起來。
當然啦,荊無命這種腦袋裡總亂七八糟、嘴巴總是閉得死緊、又不愛聽彆人說話的人,其實是沒什麼趣事好講的,他就是單純不想走而已。
羅敷撐著頭,很好笑地看著他絞儘腦汁說話的樣子。
荊無命:“…………”
荊無命張了張嘴,嘶啞地道:“姐姐……”
羅敷勾勾手,道:“過來。”
他立刻湊了過來。
羅敷伸手就壓上了他腰腹間的肌肉,那地方昨天才被劃開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雖然不重,但他原本就是為了懲罰自己才傷的,痛是絕對痛的。
姐姐的手毫無預兆地摁下去,一點兒也沒收力,皮肉之苦在瞬間躥上了他的頭頂,荊無命脖頸側的青筋暴起、整個人抖了一下、瞳孔驀
() 地一縮,手下意識地覆蓋上了她的手,緊緊地攥住。
羅敷冷笑道:“這叫沒受傷?”
荊無命的胸膛劇烈地起伏了兩下。
他心想:姐姐的手……好柔軟……
羅敷伸出另一隻手來,輕輕在他臉上拍了一拍,嗔怪道:“好哇你,現在連我說什麼話都不聽了,是不是?小壞蛋。”
荊無命的眼睛不受控製地眯起來,乖乖挨完了罵,才慢吞吞地說:“傷得不重。”
羅敷似笑非笑:“誰能傷的了你?是那風雨雙流星向鬆?”
荊無命:“…………”
荊無命僵住了。
他……他不會說謊。
不……其實他也不是不會說謊,他隻是現在連一個字都說不出口罷了。姐姐的目光就這樣落在他身上,那目光會恍惚之間讓他以為自己是赤著身子的,他的身體裡同時升起了恐懼與興奮兩種情緒,他一麵很想讓姐姐看看他的傷口、看看他是怎麼被折磨的,一麵又恐懼到想要立刻轉身逃跑。
羅敷的目光有點冷意,她盯了他半晌,手上又是重重一壓,碾著他的傷口就過去了,年輕男人的喉嚨裡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他的手還攥著她的手,有點不受控製地用力攥著她的手碾他的傷口。
羅敷:“…………”
羅敷皺了皺眉,罵道:“小混蛋。”
年輕人呼吸驀地一停,又有點發起了抖。
過了半晌,羅敷慢條斯理地收了手,警告他道:“你啊你……可彆讓我再發現你有受這種傷。”
荊無命的身子僵了僵。
羅敷拖長尾音,道:“我說的話,你聽明白了麼?”
荊無命有點痛苦地點了點頭。
羅敷瞧著他,忽然又伸手摸了摸他的側臉。
荊無命下意識地蹭了蹭她,聽見她道:“這段日子就不要出去了,我要開始練《大悲賦》的第九層了,你在我身邊,給我護法,好不好?”
荊無命點了點頭,說:“好。”
他又晃了晃頭,有點莫名其妙地道:“我不要離開姐姐。”
羅敷笑了笑,道:“我什麼時候說了要你離開呢?”
荊無命執拗地重複道:“我不離開。”
羅敷笑道:“好好好,你不離開……不過,你現在是不是該去休息了呢?”
荊無命:“…………”
年輕人冷冷地盯著她,過了半晌,才慢慢地站起來,慢慢地出去了。
羅敷歪在了榻上,她感覺自己的手腳有點發燙,於是順手抽了個抱枕,抱在自己懷裡,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露出了甜蜜又神秘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