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的時候,顧傳庭真的不想做現在的事。
可聖旨在前,又有簫塵親自點將,他不做也不行。
心中不願,但該做的還是要做,可等他真正到了涿州,開始查辦涿州駐地的將領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之前真是孤陋寡聞了。
做為大夏的宿將,二品武臣,掌控著十幾萬軍將的大帥,顧傳庭自認為見過這世上的所有事,即便有貪腐之類,也逃不出他的預料。
可現在,他是真的有些傻眼了。
他知道世上有專做人口生意的,朝廷明令禁止,發現私下人口販賣者,輕則斬立決,重則淩遲誅九族,不可謂罰的不重。
民間鮮有人敢做的事,可在軍中,在軍中這些朝廷的宿將手裡,卻都堂而皇之的做。
涿州的將領,以楊同舟為首,居然長期且有規模的做人口生意,甚至將軍中那些不聽話的,沒跟腳的大頭兵賣去深山甚至敵國為奴!
知道這事之後,顧傳庭之前的顧慮已然完全沒了。
要不是簫塵下令要將這些蛀蟲全都送去長蘆鹽場,他恨不得當場就剮了他們。
涿州駐軍的確是有親信裙帶關係,但這個關係卻全都從楊同舟開始,隱隱在駐軍中形成了一個利益集團。
親近楊同舟的人,不光能保證人身安全,還能參與分潤,甚至耀武揚威。
可楊同舟厭惡的人,或者和他沒有太大關係的人,則成了被剝削和迫害的對象。
涿州的駐軍本是保護一方安定的,現在卻成了涿州最大的犯罪團夥,成了地方的毒瘤。
涿州的官場也不乾淨,幾乎所有的官僚都貪。
顧傳庭到的時候,麒麟衛指揮使何遊之已經到了,正在查辦當地官員貪墨的事。
事情一點點被掀開,那些隱藏在安定之下的黑暗勾當,才第一次展露在兩人麵前。
官商勾結這種簡單的套路他們早就不玩了,現在玩的是官軍勾結。
有官軍撐腰,又有官老爺在上麵蓋著,當地百姓過的是什麼日子可想而知。
何遊之做了麒麟衛指揮使之後,也算見多識廣了,可知道這些官員貪墨的細節後,還是覺得心中震驚。
用一句話概述,涿州雖是大夏的土地,就在京師附近,看著國泰民安,可實際上卻已成了駐軍和官老爺的自留地。
城中的百姓都是他們的奴隸。
買賣人口、剝削百姓、逼良為娼,甚至賣官鬻爵,傷人性命的事都成了家常便飯。
鹽場的貪墨,隻是讓這些官員在某種意義上凝成了一股繩,竟根本不是他們主要來錢的手段。
大夏在地方的之力形同虛設,王法幾乎撐一紙空文。
涿州當地,緊憑知府和楊同舟兩人的個人意願行事,儼然成了隱在京師一邊兒的割據勢力。
若不是這次簫塵雷厲風行,知道後麵可能隱藏的貓膩,直接調了陷陣營的兩萬兵過來,光憑何遊之的麒麟衛,恐怕都拿不下他們。
“這些……都如實寫?”
此時,涿州知府衙門。
顧傳庭看著坐在書房中的何遊之,看著他如實寫出的條陳,感覺自己的嘴角一直在抽。
他們在涿州發現的所有事,事無巨細,何遊之全部都寫清楚了,且文字言簡意賅,隻看一眼就能讓人暴跳如雷。
“這樣報上去,恐怕……”
“顧帥覺得這些人情有可原?”
何遊之並未停下手中的筆,而是一邊開口一邊繼續寫:“具體該如何,應交由陛下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