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四天後,陸見川吃完異研所送來的食物,才勉強重新變回人形。
他們趕往醫院,看見本應該在坐月子的陸和音居然在病房練瑜伽,陸父陸母都和月嫂三人圍著一個小寶寶,每個人臉上都笑開了花。
陸和音最先看到一哥,笑道:“兩位舅舅來了!()”
陸見川挺著大肚子走過去,恭喜妹妹一切順利,陸和音用臉頰貼上他的肚子,仔細聽了一會蛋的心跳,看起來精神很好,一點不像剛剛分娩的人,道:一哥,你加油呀,快點生,大家都好著急。?()_[(()”
旁邊的陸母也道:“我最近晚上做夢都在笑,小川,就等你了。”
陸見川笑眯眯地撐著腰站起身,回過頭去,看到愛人已經手法嫻熟地抱起了新生的小侄女,神色間沒有了平日裡的銳利,顯得溫柔無比,輕輕拍了拍寶寶的背,嘴角帶著笑容。
是陸見川從沒有見過的笑容。
他站在旁邊,眼也不眨地專注看了一會。
偽裝出來的人類心臟變得軟綿綿的,他下意識捂住肚子,感到一股極為陌生的幸福和滿足。
電視劇裡說的沒錯。
隻要孩子出生,他和行舟之間的羈絆便會像兩株完全纏繞的藤蔓,不分彼此,隻有同生和同死兩種可能,永遠不會再分開。
他在濃烈的愛意裡微微眯起眼睛,走到愛人身邊,看著他低聲把寶寶逗得咯咯直笑,忍不住當著所有人的麵輕輕吻了一下他的側臉。
“老婆,她好乖,”陸見川抵著他的頭,和他一起看向侄女,“真可愛呀,胖嘟嘟的,一點也不怕生,正看著我笑。”
方行舟在孩子純粹的眼睛裡看到了兩人的倒影。
不久的將來,他們也將迎來一個寶貴的新生命。
方行舟溫聲笑道:“長得和三妹好像。不知道我們的孩子會更誰?”
陸見川小心翼翼地用指腹摸了一下寶寶吹彈可破的皮膚,道:“像你就好了。”
寶寶又笑了起來,口水流了一下巴。
陸見川勾起嘴角,拿出準備的禮物,沒有遞給和音,而是遞給了陸母。
那是一把常見的金鎖,但沉甸甸的很壓手,像是剛從人身上取下來的,握在手裡還帶著詭異的體溫。陸母下意識地仔細打量,忽然間感覺到裡麵好像有未知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著投來目光的人。
她嚇得差點把鎖扔掉,但陸見川穩穩地扶住了她的手。
陸母艱難地收回目光,抬起頭,看向一兒子。
陸見川麵帶微笑,瞳孔清澈,輕聲道:“媽媽,我把我的一隻眼睛放在了裡麵,可以保侄女平平安安長大。”
陸母一個哆嗦,手立刻開始發抖,抖了兩秒後又用力將金鎖握緊,沒有任何懷疑,直接把金鎖係在了寶寶身上。
“謝謝你,”陸母聲音還帶著恐懼,“我會讓她一直戴好。”
陸見川期待地問:“我可以抱一下嗎?”
() 陸和音在後麵開心道:“當然!她很喜歡你。”
陸見川從方行舟懷裡小心地接過人類嬰兒,她抱起來又輕又軟,像一團輕飄飄的棉花,身上帶著奶味,眼睛又黑又亮,盯著陸見川,依然在張開嘴笑,口水越流越多。
陸見川:“寶寶叫什麼名字?”
陸和音道:“陸心寧,我取的,希望她一生快樂無憂,健康安寧。”
陸見川想起昨天自己給蛋取的名字,不禁一陣汗顏。
他學著方行舟的模樣,小聲哄道:“寧寧,我是舅舅。”
寶寶隻是笑。
陸見川也跟著笑,把手放低一下,讓陸心寧貼近自己的肚皮。
蛋早已經迫不及待,好奇地湊近,從蛋殼上浮起一雙眼睛,透過肚皮盯住新出生的堂姐。
香香軟軟的。
隻有兩隻眼睛,好少,可視範圍一定小得可憐。
雙手雙腳夠用嗎?居然觸手都沒有看到,生活肯定不方便吧。
嘴巴裡光禿禿的沒有牙齒,這可怎麼活下去?
蛋越看越驚異,湊得更近,幾乎貼上陸心寧的臉頰,把肚皮頂起來一大塊。
陸見川忍不住靠到方行舟耳邊,小聲道:“它肯定在學習怎麼扮演人類小嬰兒。”
方行舟摸了摸凸起的地方,跟陸見川說悄悄話:“好了,彆嚇到大家。”
陸見川艱難彎腰,把侄女輕輕放回嬰兒床,感覺到蛋進入激動狀態,怕自己控製不住本體,又聊了幾句便告辭離開。
他們回到車上,還沉浸在見證了新生命的興奮中。
陸見川變回本體,像帽子一樣趴在方行舟頭上,孕囊放在老婆頭頂,聲帶嗡嗡震動:“要不,我們今晚就把孩子剖出來吧?我也好想卸貨啊,昨天才吃完,今天又餓了。”
方行舟居然在認真考慮這個提議的可能性:“按照人類的標準,寶寶已經有了自我意識,甚至會開口發聲,那就是發育完全了,為什麼遲遲不肯出生?是需要一個契機嗎?”
陸見川:“你說得很有道理!就像人類的仙俠片裡那樣,厲害的角色降臨,需要天時地利人和……”
說完,兩人齊齊笑。陸見川揉揉孕囊,道:“快點出生,不然就把你剖出來。”
蛋被他們嚇到,連連往裡縮,捂住自己不敢動彈。
方行舟發動汽車。
平日裡,他總喜歡走高速,但今天踩上油門之後,他心中忽然冒出一個不起眼的念頭——或許走走小路也不錯。
和愛人孩子一起,在這個狹小的空間中,被冬日難得的暖陽照著,享受美好的溫馨時光。
方行舟轉變方向,駛往不常走的慢速道,又聊起食物的問題:“下次送餐得等到五天後,如果C市治安太好,我們要不要遠走一些,去更偏僻的地方捕獵?”
陸見川:“沒關係寶貝,我可以吃掉自己的觸手,每天三條,正好撐到下一次,還能留三條做家務。”
方行舟:“……
”
香杏街介於市區與郊區的中間,他們沒有走大道,而是從郊區繞了遠路。
車正開到了一片果園外,陽光斜照進車內,把他頭頂的怪物照得微微發光。四周沒有人也沒有車,筆直的馬路像通往天上的白練。
方行舟仍在想著捕獵,開口道:“還是得想個辦法,或許可以和異研所合作,幫李警官……”
話音未落。
“嘭”地一聲巨響,有什麼東西砸在了前擋風玻璃上。
方行舟被嚇了一大跳,立刻急踩刹車靠邊,輪胎和地麵摩擦出刺耳的聲音。
沒有係安全帶的怪物差點被直接甩出去,十八條縮小版觸手隻能緊緊扒住愛人的腦袋,不小心拽斷了幾根頭發。
幾秒後,車停下。
方行舟驚魂未定,當即把陸見川扯下來,藏進懷裡,確認四周安全後下車去查看情況。
自殺式撞車的“生物”居然還活著,順著車蓋滑到地麵,看起來像鳥,卻長著四條腿、三隻眼睛,每隻爪子都鋒利如刀,掙紮中已經刨出了一個小土坑。
它的側身不知被什麼東西傷到,從鳥頭一直劃到尾巴處,豔麗的羽毛被藍色的血打濕,散發出濃重的血腥味。
三隻漆黑的眼睛滿是惡意,徑直瞪著方行舟,鳥嘴大張開,露出裡麵密密麻麻的尖牙,發出陣陣詭異的叫聲,看上去想把方行舟吃下去補充能量。
他懷裡的陸見川聞到血腥味,正蠢蠢欲動。
趁著周圍沒有其他人,祂從老婆的兜裡跳出來,身形膨脹,觸手蠕動,瞬間把“怪鳥”淹沒其中。
所有口器大張,絞住怪鳥,發出哢嚓哢嚓的咀嚼聲。淒厲的尖叫回蕩在這片無人的果園裡,隻堅持了不到三秒便沒了動靜,奇形怪狀的內臟流了一地,又被觸手狂熱地卷進嘴裡。
方行舟下意識尋找起附近的攝像頭。
運氣似乎又一次站在他們這邊,最近的攝像頭就掛在數步開外的果樹上,然而,鏡頭正巧是背對著他們的。
方行舟微微皺眉。
饑餓的父子倆很快把送到嘴邊的怪鳥吃了個精光,陸見川怕弄臟老婆的衣服,十八根觸手互相舔著殘留的血肉。
方行舟從車裡拿來濕巾,讓陸見川變小一些,耐心地將祂擦乾淨。
陸見川吃得非常滿足,抱住愛人的脖子,腦花貼上他的臉頰,口器還在旋轉著回味美食,道:“好好吃,老婆,這是我最近吃的味道最好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