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短暫交彙。
聽牆角的少年站在樓梯上，火紅的朝霞穿透教學樓之間的空隙灑進樓道，耳尖紅了個透。
牙尖嘴利。
傅宴停的視線在他身上停留不到一秒鐘時間便轉身離去。
白桃心臟狂跳，好險好險，還好他聰明機靈反應快！主角都被他嚇得落荒而逃了！
…好像也不是很慌。
哎呀，這不是重點。
他還是有點演戲的天賦在身上的，嘿嘿。
上課鈴滋啦啦地響起來，白桃後知後覺狂奔下樓。
講台上，虞慧芳掐著秒表逮人，白桃跟在幾個高個子男生身後，想從後門混進教室，不過還是沒能逃過虞慧芳的火眼金睛：“遲到的自覺去教室後排站著，白桃，還有你，你以為我看不到你嗎？”
“……”
白桃哭喪著臉，去自己座位上拿了書。
教室裡響起懶懶散散的讀書聲。
虞慧芳在教室裡走了兩圈：“都沒吃早飯嗎？大聲點，拿出點精氣神來，早上第一節課就蔫啦吧唧的，就你們這個樣子，將來怎麼上考場？”
白桃捧著一本物理書無從下嘴。
嗐，大意了，該拿語文的，至少還是中國話。
再看看前後左右，一支筆突然滾到白桃腳邊。
白桃順手撿起來，左看看右看看，發現他旁邊的女生欲言又止，怯怯地看了他一眼就飛速移開眼。
“是你的嗎？”白桃問。
女生愣了下，點頭道：“是我的。”
白桃把筆遞給她，筆尖朝著自己：“你試試還能不能寫。”
女生滿臉的不可思議，她以為白桃會一腳把她的筆踢開的……
“謝、謝謝。”
“不客氣的。”白桃彎了彎唇角，臉頰邊漾起兩個淺淺的酒窩。
女生看呆了。
她是剛從彆的班調過來的，之前從來沒有接觸過白桃，但是班上的同學，不管男生還是女生都很討厭他，說他特彆猖狂，老是找彆人的茬，還跟隔壁二中的人一起鬼混，總之就是個叛逆少年，可現在她眼前的這個人明明就很乖啊……
唇紅齒白，眉眼天生帶笑，是沒什麼攻擊性，特彆招人喜歡的那種長相。
白桃見她一直盯著自己看，不解問：“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女生搖頭，看著他的眼睛小聲說：“沒有，你皮膚好好啊……”
白桃：“謝謝，你皮膚也很好哇。”
女生霎時紅了臉，他跟我說謝謝哎，還誇我……
怎麼又臉紅了，白桃不解地眨眨眼，誰料女生咻地一下轉過頭，勾劃起語文書上的文言文注解。
白桃不明所以，甫一抬眸就挨了一記冷眼。
虞慧芳走到他們麵前，嚴厲訓斥道：“再讓我聽見有人講話就出去站著！”
白桃阿巴阿巴兩聲閉嘴。
今天是周一，早自習下課後要舉行升旗儀式。
高二一共有二十多個班，七班和八班是清北班，也是學校的門麵，無論大小活動都站在最前麵，靠近主席台，老師們看著心情都愉悅不少，然後是重點班和普通班。
大廣播裡放著運動員進行曲，各班正在列隊集合，操場上密密麻麻全是人。
白桃讀了一早上的書，腦袋昏昏沉沉的，眼神在隔壁班老師岌岌可危的發際線上遊離，隊伍裡也是哈欠連天。
“看看你們，一個個的坐沒坐相，站沒站相。”虞慧芳指著前麵的八班說，“看看人家是怎麼站的，都給我站直了。”
每個班都是按身高排的序，白桃站第倒數第一排最邊上，旁邊就是張帆他們班，張帆站著都快睡著了，再前麵就是八班。
嘹亮的女高音把白桃的瞌睡都嚇跑了，他朝虞慧芳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看到了一個高挺的背影。
傅宴停是八班最高的那個，所以每次站班級末尾，背挺得直直的，肩寬背闊，有少年人的清利，又不過分單薄，衣領雪白，款式簡單的校服穿在他身上似乎比旁人都要好看些。
傅宴停成績好，習慣好，老師們都喜歡拿他舉例子，他們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後排有人不滿說：“媽的，那些好學生放個屁都是香的。”
虞慧芳聽到了他們的悄悄話：“李大雷，這麼愛講話，要不要我給你拿個話筒站到主席台上去說？”
李大雷立馬認慫：“老師，我哪敢啊，我錯了，真錯了。”
虞慧芳說：“我不要求你們向清北班的人看齊，但你們連同層次的班級都比不上，整個年級就你們班最差……”
幾句話翻來覆去地講，她訓完話，校長也快講完了。
校長是個地中海，頂著蹭光瓦亮的腦門，嗓子裡有痰，調子拖得老長：“最後一件事，咱們市的物理競賽和區上的征文比賽獲獎名單出來了，咱們學校的學生取得了非常不錯的成績……”
長而緩的語調混合著廣播滋啦滋啦的電流聲擴散到校園裡的各個地方。
南啟一中是省重點高中，清北班是清華北大預備役，實驗班再不濟考個一本沒問題，普通班的拚死拚活考個二本頂天了，像這種物理競賽他們連門檻都摸不到，所以當校長宣布獲獎名單時，白桃的前後左右基本都在聊天，聊宮鬥劇裡哪個妃子又害死了哪個孩子，昨晚上又通宵贏了幾把遊戲。
果不其然校長念出了傅宴停的名字，白桃旁邊的同學露出一個我就知道的表情：“真牛哇。”
白桃根本不懂這個競賽的含金量，但對學霸有種天然的崇拜，跟著附和：“真厲害呀……”
牛逼哄哄的，不愧是主角。
一段冗長的頒獎詞過後才是領獎禮，運動員進行曲重新響起來，主席台上光彩鮮亮的旗幟飛揚，傅宴停身姿筆挺，宛若勁鬆，隻是靜靜站在那裡，不用言語，都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然後白桃就看見他身邊好幾個女生的臉肉眼可見地紅了。
青春期的悸動多羞澀呀。
之後是征文比賽，白桃今天在樓梯上遇到的那個同學得了優秀獎，準備了一大段致謝詞，主席台下，白桃看見傅宴停在鼓掌，修長的手指攏在一起，拍得漫不經心，眼底一絲笑意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