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小無猜·8(1 / 2)

狀元青梅成長記 意楊 9080 字 11個月前

杏花從珠姐兒那學了字,回家後便蹲在雞圈外麵,右手裡握著根細枝條,在空地上‘橫平豎直’地來回畫著。

劉寡婦抱著一捆乾草進門,看見杏花在地上胡亂畫著,嘴裡還振振有詞念著,麵上立刻顯露出不高興,道:“還玩,雞喂了沒?”

杏花不抬頭,用心比劃著新學的兩個字,回道:“等會兒就喂。”

劉寡婦將乾草放廚房外擺好,回頭看見杏花還不動彈,心裡有些窩火,拎起杏花的耳尖罵道:“老娘天天累死累活的養著你,你還不好好乾活,把老娘的話當成耳旁風了啊!嗯?”

“哎,娘,疼疼疼”杏花掙脫劉寡婦的手爪,捂著發紅的耳尖,辯解道:“娘,我在寫字呢。”

像蘇家的渝哥兒,阮家的珠姐兒,都每日讀書練字,人人都說那是正經事兒,才不是玩呢。

劉寡婦作勢又要上前拎她,怒道:“好啊,臭丫頭!都知道跟你老娘扯謊了,你寫的哪門子字,你會不會寫字,老娘還不清楚啊!啥時候跟誰學的字,啊!”

家裡就她娘倆,劉寡婦當初要是識字,也就不會被蘇秀才耍了。小丫頭能跟誰學,誰又有那門閒工夫,來教她一賠錢丫頭貨認字寫字的。

杏花委屈地指著地麵上的畫符道:“我沒騙您,就是在寫字嘛,這是大小的‘大’,這是大人的‘人’,珠姐兒教我的。”

劉寡婦看一眼地麵,腳踏了踏抹去印跡,哼笑道:“咱們這樣的人家跟阮家比得了嗎?好的不學學這個沒用的,以後是能靠著吃飯還咋地,趕緊去給我喂雞,雞圈裡的水也再換換。”

杏花心裡有些不舒服,回了句:“渝哥兒都說,姑娘也該識得幾個字,以後不做睜眼瞎的虧。”實際上這話是轉述了珠姐兒的,渝哥兒先是對珠姐兒說過類似的話,珠姐兒又煞有其事地告訴自己的小閨友。

劉寡婦想起蘇秀才那碼糟心事,覺得杏花似是在借機諷刺,譏諷她這個當娘的,不識字當了回睜眼瞎!

古來,隻有父母訓子女的,子女多一句父母的不是,那就是忤逆長輩!大大的不肖!

劉寡婦漲紅臉,氣得上去就是一耳刮子,罵道:“臭丫頭還敢跟你娘頂嘴,白養活了你,還不如當初就把你扔了算事,省得這會兒子氣我!”

杏花捂住臉,啪嗒啪嗒豆粒大的淚水滴在地上,憋著嘴說不出話來。

劉寡婦罵過她、打過她,卻第一次這樣明晃晃地打在臉上。她不懂,她委屈,不就是寫幾個字嗎?

是她寫得不夠漂亮,沒有珠姐兒寫得好看嗎?為什麼她娘就不能像珠姐兒娘那樣,語氣柔柔地誇讚她。

杏花想起在阮家看到的一幕,眼淚掉的更凶了。

阮家,阮氏見珠姐兒和杏花在院子裡練字,便俯下身子看一眼,摸摸珠姐兒絹花小腦袋,誇讚兩句:“我們珠姐兒字寫得真漂亮,回頭讓你爹買好吃的回來獎勵你。”

珠姐兒仰頭乖巧笑笑:“我還可以寫得更好呢,娘明天再來看我寫,好不好?”

阮氏點頭:“好,娘來看。”看著珠姐兒的眼神,說不出的溫柔慈愛。

珠姐兒想想,再抬頭軟軟要求道:“爹也來看珠姐兒寫字。”阮氏笑應:“好。”他爹阮老爺,是巴不得多陪陪他寶貝閨女!

杏花微微低頭,眼角餘光羨慕地偷看,這樣便能得到大人的歡心?

她問珠姐兒:“寫好字,大人就會歡喜嗎?”娘也會歡喜她寫字嗎?

珠姐兒歪頭想想,告訴她:“爹在的時候,也會抱著教我寫字,我寫對了,爹爹就會很高興,娘也會笑得開心。”

杏花抿嘴笑起來:“讀書寫字真好。”腦海中將剛才的景象替換成劉寡婦,光是想想,小小心裡也跟喝了蜜一樣。

她覺得自己的字練得並不比珠姐兒的差,趁劉寡婦還沒回來,一遍又一遍地練習剛學會的兩個字,就為可能得到的一句誇讚。

顯然,現在看是不可能了。

劉寡婦見杏花哭啼啼的樣子,更是不耐煩道:“當娘的還不能說你兩句了,養的脾氣都!”粗繭的手掌在杏花臉上抹了把,略小了聲道:“彆哭了,娘雖然讓你和阮家的小姐耍玩,但你要曉得,你和珠姐兒終究不一樣的。那是大戶人家小姐,讀書寫字這些沒用東西,消遣也就消遣了,我們是窮苦人家,活都乾不過來,哪有那閒工夫!”

她和珠姐兒不一樣!她和珠姐兒不一樣!!她娘又說這樣的話,杏花心裡憋著一股氣,推開劉寡婦的手就跑出家去。

“回來!臭丫頭,你又去哪啊?”劉寡婦在後麵喊道,追了兩步索性不管她,家裡牲畜還等著喂呢。

杏花埋頭跑出門,下意識地往珠姐兒家去,可到了阮家大門口,看看高高的台階,高高的宅院,這一步遲遲…沒有邁出去。

趙虎從蘇家出來,正好看見杏花呆呆地站在阮家門口,便喊道:“杏花妹妹,你沒事吧?”怎麼看著小臉失魂落魄的樣子。

杏花驚嚇地回頭,見是趙虎,便搖搖頭:“沒,沒事。”腳挪了挪,低頭道:“我回家去了。”

趙虎嘿嘿笑道:“我送你。”

杏花急速道:“不用!”掉頭便往家裡跑。趙虎摸摸頭,看著杏花的背影,小黑臉上顯出不明白的表情。

回到家後,杏花一句話也沒說,劉寡婦在廚房裡忙活,杏花見雞圈裡已經放了食,便去舀些水倒進去,做完這些又去菜地裡拔草。

就這樣默默地埋頭乾活,至到劉寡婦喊吃飯,她擦完手,進到院子裡看地上寫過字的枝條,愣了下便撿起來,隨手扔在後廚的柴堆裡。

燒火做飯,才是窮人家的用處。

隔日,珠姐兒再教杏花識字,杏花便不肯再學了,道:“我不喜歡。”

珠姐兒小臉微愣,明明昨日還是很喜歡的,便問杏花道:“為什麼不喜歡?”

杏花悶聲道:“沒什麼,就是不喜歡,你就彆問了。”

珠姐兒不願勉強她,便問她喜歡什麼,她們再玩其他的。杏花支支吾吾,最後道:“我要幫家裡乾活,珠姐兒,以後可能,我…不能常找你玩了。”

珠姐兒聞言心裡失落,對常一起玩的小閨友很有感情。

彆人不說,她心裡也能隱約明白了什麼,杏花家裡與她家不同,像是總有許多乾不完的活,年歲小小的杏花也要幫忙做。

珠姐兒拉著杏花的手,暖暖笑道:“你不來,那我就去找你。”

杏花重重點頭:“嗯。”

轉眼又是一年,蘇家書房外,傳來熟悉的朗朗書聲:“黑對白,裡對外。高對低,粗對細。遠對近,古對今”

渝哥兒在跟蘇老爹學對子,這些簡單的基礎篇,渝哥兒已經能倒背如流,還是要每日背上一遍。

蘇老爹隨口道:“雷隱隱。”渝哥兒立刻對上:“霧蒙蒙。”

蘇老爹又出:“風高秋月白。”渝哥兒搖手笑對:“雨霽晚霞紅。”

蘇氏讓下人喊吃飯,渝哥兒在等榻上的珠姐兒下來,珠姐兒跳下來,三蹦兩跳的來牽渝哥兒手。

蘇老爹看了笑笑,出門外,靈思一動,道:“三跳,跳下地。”

渝哥兒牽手珠姐兒,走在後麵,抬頭看到樹上的鳥驚起,往天上飛。

渝哥兒馬上又對上:“一飛,飛上天!”珠姐兒指著天上飛行的鳥兒,嘻嘻笑道:“哥哥說的是鳥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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