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嶽霖尾巴似的跟在珠姐兒身後,不滿問她:為什麼渝哥兒可以幫她擦手,他擦就不行!
珠姐兒看他一眼,垂眸認真道:“書上說,男女授受不親。”
周嶽霖愣了一下回嘴道:“表哥也是男的,再說我還是你親表弟呢。”這個理由,他從心底不接受。
珠姐兒軟語道:“哥哥不一樣。”
“為什麼表哥不一樣?表哥也不是你親哥哥,你們又沒有血緣關係,要說男女授受不親,他更加是!”周嶽霖幾乎是氣憤地說。
憑什麼同樣的事情,渝表哥為表姐做,就是理所當然,他做了,就變成了“男女授受不親”。
周嶽霖眼珠子一轉又有鬼點子,悄聲對珠姐兒道:“表姐我跟你說啊,下次,可不能再隨便讓表哥碰你手了,臉也不可以。”
珠姐兒轉頭莫名看他,聽他接著忽悠道:“我娘說了,女孩子嬌貴著呢,不能隨便讓男孩子碰的,不然以後就得被逼著嫁給他,到時你就傷心了。”
珠姐兒奇怪地瞧他一眼,不明白道:“為什麼我要傷心,而且我本來就是要嫁給哥哥的呀。”
嶽霖表弟的話,說得好沒道理。
珠姐兒和渝哥兒是指腹為婚,阮氏和蘇氏一起笑說閒話,時常會提到親事,所以,珠姐兒一直都曉得。
毫不知情的嶽霖小表弟,一臉雷劈的表情看珠姐兒,呐呐道:“表姐,你,你說什麼?”
一定是他幻聽,不存在的事兒。
珠姐兒秀眉微蹙,嘴裡呢喃道:“很小聲嗎?”對著表弟大聲又說一遍:“我說,我為什麼要傷心。”
“不是這句!”
“嗯……我本來就要嫁給哥哥的。”珠姐兒輕聲探問:“是這句?”
周嶽霖神色激動,雙手抓著珠姐兒的彩袖,一字一句質問道:“什麼叫,表姐本來就要嫁給渝表哥?”
珠姐兒想起來,臉上露出高興道:“表弟說這,我和哥哥是指腹為婚哦,表弟知道‘指腹為婚’的意思?”
周嶽霖聽過,呆愣定在原地。忽感耳邊風聲嗡嗡作響,上下嘴唇蠕動兩下,卻半天說不出來話。
指,指……腹為婚?
珠姐兒還當他不明字義,耐著心跟小表弟柔聲細語地解釋一遍。
珠姐兒明亮小小的目光,流過不遠處的熟悉身影,嬌俏笑道:“等我長大了,就可以嫁給哥哥了。”
她會嫁給哥哥,而且很願意。
她幼時不知事,曾趴在膝上偷偷問母親:“娘,什麼是成親,姑娘為什麼要嫁人呢?”
阮氏點著她的小鼻子,笑道:“姑娘家大了總要出嫁,就是你個小丫頭,日後也是要嫁到隔壁去。這成親啊,就是倆人成一家人,一輩子生活在一起。”
珠姐兒再問:“就跟爹娘一樣?”
阮氏笑道:“就跟爹和娘一樣,不過要等你們長大了,咱們珠姐兒出落成了大姑娘。渝哥兒騎著高高大馬,娘為你戴上鳳冠霞帔,就真的嫁出去嘍。”
珠姐兒當時聽了,心裡就很喜歡。她願意跟哥哥一起生活,吃在一起、住在一起,做一輩子一家人。
就像,就像爹和娘一樣。
珠姐兒側頭看表弟,覺得有些莫名其妙,還道:“大家都知道的呀?”
“我不知道啊。”周嶽霖苦笑。
“珠姐兒,怎麼了?”渝哥兒遠遠地問一聲,他正巧看到周嶽霖抓著珠姐兒,離得有些距離,聽不到他們談話聲。
周嶽霖聞聲鬆開手,珠姐兒轉身笑吟吟回他:“沒什麼,表弟和我說話呢。”
渝哥兒不放心,隨意折根青草卷書裡,且做書簽。雙手將書合上,就立刻起身走向珠姐兒。
周嶽霖這小子,一時都不老實,得他近處看著才安心。
周嶽霖此刻有些渾渾噩噩,腦袋裡全是“表哥和表姐指腹為婚”這句話,顯得整個人都木木呆呆的。
渝哥兒看了他一眼,麵色微沉,他就錯開眼一會兒,又發生了什麼?
“哥哥,你幫我一起放。”珠姐兒嬌滴滴地喊渝哥兒幫忙,渝哥兒聽到麵色立刻舒緩,一起來拉風箏線。
周嶽霖看著這一幕,再不像之前那樣,傻傻的沒有任何想法,想起珠姐兒說的話,指腹為婚?
這話他得問姨母,此時周嶽霖心裡,還奢求存在一絲僥幸。
古來,慣有表兄表妹結一家的傳統,所謂親上加親,疼愛嬌女的人家更是如此。說不定,姨母並沒有這個打算,是珠姐兒言語間誤會了,也不無可能。
周嶽霖拍拍臉,強打起精神,問下人要了一個風箏,重新放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