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草地上,幾個孩子們在放紙鳶,蘇氏和阮氏在近處的亭子裡,準備野餐的食物。蘇老爹和阮老爺倆爺們,便在另一處亭子裡下棋,各得其樂。
“蘇老哥,這一子,您可得謹慎了。”阮老爺勾唇笑道。
蘇老爹左手輕敲石案,右手執一白子輕落棋盤,眉峰淡淡道:“落子無悔。”
小半時辰後,蘇老爹果然又輸一局。阮老爺的棋藝,如同他經商手段般,蘇老爹向來大寫的‘服氣’。
黑白棋盤輸便輸,蘇老爹越挫越勇,興致高漲道:“來,咱們再戰一局!”
“哈哈哈,再來可不能白輸,兄弟我新的畫扇正缺新詞,這局再輸了,你得給我題個詞。”阮老爹要求道。
蘇老爹笑一下,道:“不就題個詞,就是給你畫一扇麵也中。”
“這可是你說的,有了老哥的親筆題畫,那扇子可就值錢了。這樣,輸一局畫一麵,我給你算著啊。”阮老爺喝口茶,拈一黑子玩笑道。
東陽村縣周邊,蘇老爹在文人圈中還是有些名望的,他的筆墨,是真能值幾個大錢。
“你這也太會算計了!”蘇老爹道。
阮老爺麵露得意,並不覺得‘算計’一詞不好。商人不計得利,還如何壯大生意經營。
二人邊下棋,邊說起旁事:“前幾日我出門經商,聽說南邊發水,許多災民往周邊縣城湧進,我思慮再三,正要向老哥討個計策。”
蘇老爹支耳聽著,道:“老弟,你隻管說。”南方發水的事兒,他也聽縣衙裡武老爺說過。
阮老爺低聲道:“我這些年四處做生意,也盈利了不少,想多做些善事,給子孫積些陰德。”
蘇老爹抬頭道:“你想出錢救災?”
阮老爺笑道:“是有這個意思,咱們縣裡的也有災民聚集,前日夥計在縣裡店鋪門口施粥施米。第一天還好,這第二天便惹了亂,有些百姓混了進來,倒是把真正的災民給擠了去。”
阮家下發的粥米有限,百姓取了,便少了給真正災民的。
蘇老爹皺眉,道:“賢弟是好意,隻是這災民一多,容易起亂不說,就是賢弟的一人之力,也隻能暫時緩解災民一時的困境。”
阮老爺執起一子,問道:“那依老哥之見,有沒有更好的法子?”
蘇老爹搖頭:“容我想想。”
棋至半局,蘇老爹思忖道:“救賑災民是好事,但好事做不好也容易惹身臟。這事兒做起來,還是得官府出麵,咱們不如把捐獻的糧食直接給縣衙,讓衙門負責去守衛派發,我們的人可以去幫忙分發。”
阮老爺猶豫道:“劉知縣這人?”
劉知縣從任地方父母官多年,卻鮮少親自出麵,同這些地方鄉紳巨賈打交道,所以,阮老爺對他並不多了解。
蘇老爹笑道:“老弟放心,劉縣令這人清正廉明,可以信得過。隻是,得等我與他商議後再說,看看能否從其他方麵入手,也幫到災民。施粥的事兒,咱們一塊先做著,我們蘇家也出米出力。”
阮老爺笑道:“這個主意好,有官府監督,我們做事也容易。這衙門的事兒就要托蘇兄了,這兩日我也去聯絡下其他商家,有意願賑災的,便一起出力,多一斤糧食多接濟一個災民。”
蘇老爹笑道:“甚好,賢弟仗義疏財,大義啊。”
阮老爹笑:“得,少給我帶高帽子,誰不知老兄才是樂善好施的大善人。”
這一盤棋下的,兩個大老爺們,相互天花亂墜地捧吹起來。
兩盤棋後,蘇氏和阮氏從亭子長廊裡走來,招呼人過來用飯。
周嶽霖坐在石凳上,手捧著米飯碗,一會兒瞟眼看看渝哥兒,一會兒側臉看看珠姐兒,心情愈加低落。
渝哥兒麵上浮著和煦笑容,隨手夾片青菜,筷子轉個彎,掉落珠姐兒碗裡。
若是不給夾菜,她便隻顧貪肉。
珠姐兒嘟著嘴顯得不樂意,還是乖乖把菜吃了,邊嚼菜邊往小碟裡挑魚刺,剩下沒刺的魚肉,笑眯眯再夾給渝哥兒。
渝哥兒愛吃魚,刺多的從不碰。
周嶽霖端著米飯碗,睜眼看得一愣一愣地,嘴裡含著香噴噴的大米飯,味同嚼蠟。
從來覺得自己和寶珠表姐,才是兩小無猜的小表弟,忽然想到,表哥和表姐是不是所謂的青梅竹馬?
周嶽霖心一緊,低頭啃一口白飯。
珠姐兒也給周嶽霖夾一筷子紅燒肉,關心道:“表弟你怎麼隻吃飯,蘇姨做的紅燒肉最好吃了。”
從珠姐兒的片言隻語中,渝哥兒大概猜出一些。這小子…許是一些話不小心碰觸到了,許是心裡念著的那根弦,終於舍得鬆動了。
一時,心裡也說不清滋味。
“嶽霖表弟,吃個蝦。”帶有幾分安慰的意思,渝哥兒也給他夾一筷子。
阮氏在席上見了,不知情地欣慰感慨:“看這兄妹三人,多關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