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止水死了。
在一個平平無奇的清晨。
天色霧蒙蒙的,止水的屍體擱淺在南賀川的淺灘上,灰藜和白茅一片鬱鬱蒼蒼,緊挨著水源,靜謐而荒蕪。
現場,勘察人員來來往往,屍體已經被拖走,裝進灰色的裹屍袋。河邊雜草倒伏,泥土濕透,散發出一股墓穴的氣味。
宇智波火棱點了一支煙,繞過被泥巴和青草覆蓋的石頭台階,對著無人的小樹林,吞雲吐霧。
勘查已經過了三個小時,層出不窮的疑點仿佛飄在河麵的垃圾,能看見,卻又摸不著出處。
“分隊長——”
有人在喊他。
火棱叼著煙,回頭,煙霧隨之抖動,像是撕扯的情緒。
“有什麼發現嗎?”
“抱歉……什麼也沒有。”
說話的人穿著白大褂,手指焦黃,捏著個透明物證袋,裡頭裝了張寫滿字的紙。
“化驗結果出來了,”白大褂道,“‘遺書’檢測不出其他人的指紋。”
“看來對方很謹慎。”火棱歎口氣。
參與這次調查的全是警務部隊的精英——諷刺的是,他們忙活了一上午,煙抽了幾麻袋,至今毫無收獲。
這事處處透露著詭異。
火棱接過物證袋,視線一瞥,再次看到了那個讓人血壓飆高的“遺書”。
遺書的第一行寫著——
“對不起,我已經厭倦了任務,我不能再背叛‘道’了……”
火棱咬著煙頭,胸膛起伏,像是缺氧的魚。煙灰一節節從他的嘴邊掉落。他抓著物證袋,顧不上彈一彈。
“分隊長……”
白大褂小心翼翼地看著他,似乎很怕被遷怒,“偽造遺書的家夥模仿了止水的筆跡,分毫不差,我們懷疑……”
“是同族乾的,對吧?還是他熟悉的人。”
火棱說完,吐出一口煙圈,像是要吐出鬱結於心的煩悶。
真是個惡趣味的凶手,他想。
——止水是不可能自殺的。
所有人都對此深信不疑。
那具屍體上還有尚未處理的外傷,與此同時,能左右局勢的萬花筒寫輪眼也不見蹤跡。
雖然寥寥數語的“遺書”中提及這是“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鬥爭”,所以他親自銷毀了眼睛。但這麼蹩腳的借口,沒有人會相信。
火棱掐滅了手中的煙。
“分隊長——”
又有一個人來了。
“說。”
火棱丟掉煙頭,看向匆匆趕來的忍者。
來者單膝跪地,彙報道:“……屍體推測的死亡時間,是今晨三點左右,正好是我們集會的時候,同族忍者中,除去止水,缺席會議的,還有兩人。”
火棱似乎早有所料,一字一頓道:“宇智波鼬?”
“是,他是其中之一。”
“還有一個是誰?”火棱眼睛微眯。
——除去無故缺席的止水,以及很早就與他們割席斷交的鼬,似乎也沒有其他人因此被議論了。
說話的人猶豫片刻,解釋道:“分隊長,是您的侄女——宇智波杏裡。”
“……”
火棱一時語塞。
若不是有人提起,他還真忘了有這麼一個侄女。
杏裡是他堂弟的女兒,算算年紀,與止水還是同期,但論起實力和成就,兩人可謂雲泥之彆。
與止水不同,杏裡缺席會議,不是有多大本事,而是太沒本事了,所以才會被忽略。
她就像浴室地漏裡的頭發,隻有不通水的時候,才會被人想起來撈一撈。
現在正是“不通水”的時候。
***
宇智波杏裡醒來的時候,對麵牆上的時鐘正好指向九點。
門鈴已經響了有一會兒了。
她做了個不太美妙的夢,剛從床上摔下來。
頭頂的電扇發出吱吱呀呀的運作聲,像個唉聲歎氣的老嫗,似乎唯有這樣,才能彰顯它的價值。
床頭櫃緊挨著的書桌上放了一張便簽條,那是她前幾日做的計劃,條條框框列了十來條,隻有第一行的“八點起床”打了半個勾。至於為什麼是半個勾,那是因為她那天起晚了。
但四舍五入一下,八點一刻,也是八點,不算太晚。
所以她勾的心安理得。
門鈴響的更急了。
她有種預感,若是再遲一分鐘,這門就得換新的了。
“來啦——”
她大喊,手腳並用地爬起來。
這棟樓一共有兩層,她住在二樓。以她的音量,一樓應該聽不到。
門鈴孜孜不倦地響著,愈發急促。
離開臥室前,她聽見書桌附近,憑空冒出一聲輕歎,不大,如幽靈般,嘲諷味十足。
她沒有回頭,推開門,朝下樓奔去。
這棟房子很大,是杏裡雙親的遺產。她一個人住,顯得過分空曠。
門鈴還在急切地響著。從臥室到大門,還得下個樓梯。
樓梯兩側堆滿了書,五顏六色,散發出一股缺乏光照的黴味,中間有一遝倒了,磕磕絆絆地橫在轉角處,礙手礙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