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知道家裡爺爺奶奶在琢磨著讓喜齡去上學的事兒,可喜齡不願意去,她心裡一時盼著大伯娘不要來,一時又盼著大伯娘來喜齡好去上學,也有些怕大伯娘來了喜齡還不去上學。
對自己有這樣的想法,餘喜華覺得很自責,覺得自己太過自私,良心一直在自我譴責。
反正心裡亂糟糟的,好幾天沒有睡過一個整覺,再加上半夜就得起來乾活,白天也就賣完豆腐去喜齡床上眯一會,餘喜華的臉色看起來有些憔悴。
可惜餘喜華什麼都悶在心裡,麵上也一點沒有表現出來,餘喜齡隻當她沒有休息好,“今天楊師傅來訂豆腐沒有?”
前兩天楊師傅家裡有事沒有接活,自然也沒來訂豆腐。
餘喜華搖搖頭,她賣完豆腐回家,沒聽到奶奶說有人來訂豆腐,餘喜齡雖然有點兒失望,卻很快就想通。
像楊師傅這樣的包桌師傅一般得村裡有紅白喜事才有人請,過年前後這段時間又正好是鄉下人家辦酒席最多的時候,等出了十五,生意肯定就沒這麼好了。
光靠著楊師傅這塊兒的生意不行,她得想辦法找找彆的出路,要是能托楊師傅介紹彆的鄉鎮的包桌大師傅就好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
餘喜齡正念叨著楊師傅呢,楊師傅就背著手出現在了小河道往村裡走的馬路上,一見餘喜齡就樂眯了眼,他徒弟楊寶龍跟在他身邊。
“楊叔,您可真是稀客?”楊師傅也就第一次取豆腐陪著楊寶龍來過餘家祠堂一次,之後就再沒來過,餘喜齡見到他還挺意外,她原本想著托楊寶龍帶話的。
楊寶龍既然是楊師傅的徒弟,也是他的侄子。“寶龍哥,你好幾天沒來啦。”
“這幾天沒活。”楊寶龍有些憨厚,聞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我是特意來找你的。”楊師傅看著餘喜齡樂,餘家人做生意實誠,從不短斤兩質量也有保障,每回還會多給他拋一些,更彆說餘喜齡告訴他的幾個菜譜了,可是給他露了大臉。
餘喜齡有些驚訝,不過瞅著楊師傅的臉上的笑,猜也知道是好事,趕緊邀楊師傅去家裡坐,餘喜華知道輕重,把裝滿豬草的竹籃往胳膊上一挎,招呼上弟弟妹妹們趕緊跟在後頭。
到了家裡一說,才知道楊師傅是來給她們介紹生意來了。
“鎮中學的食堂是我一個堂老兄包下的,這不是快開學了,他正愁著給娃娃們吃什麼呢,在家裡吃了我一回豆腐就惦記上了。”楊師傅端著芝麻豆子茶,也不賣關子,直接把來意說了個明白。
餘爺爺和餘喜齡都是一臉的驚喜,本來兩人心裡都愁著出了年以後的事情,沒想到瞌睡來了就有人送枕頭。
“不過這成不成還得你們自己去談,我就是在中間牽個線。”楊師傅道。
餘喜齡忙點頭,這是自然,“楊叔,你是不是還有什麼喜事呐?”
說完這事,楊師傅還是眉眼帶笑,臉上紅光滿麵地,似乎還有一肚子的話要說出來,隻等著人來問,果然餘喜齡一問,他又笑了,“這事還是托了你的福,我現在可算是把豆腐做出花來了,以後啊,就不做包桌師傅了。”
“……”餘喜齡愣了愣,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這要是楊師傅不做包桌師傅,學校那邊還沒談下來,這對餘家的豆腐生意來講,無疑是個巨大的打擊。
還是餘爺爺反應快,見楊師傅的煙抽完了,又給開了一根,“這是要定下來了?”
“真是,叔,托了您和喜齡的福。”楊師傅忙雙手接過餘爺爺的煙,見餘家人都愣住,心裡滿足了,忙笑著解釋。
事情就是有那麼巧,他心血來潮用酒席剩下的豆腐做了幾樣豆腐菜給幫忙的人吃,正好碰到主人家來的貴客是縣城開飯店的大老板,立馬看上了他做豆腐的手藝,直接開高工資要把他挖去店裡幫忙。
“以後寶龍接了我那攤子,還望您多給照顧照顧,他年輕要做不好的地方,您多擔待。”楊師傅拍了拍一邊的楊寶龍,臉上笑容止不住,沒想到當了一輩子的野包桌師傅,臨老還有被人請去當大廚的一天。
這也算是個正經工作了,比有活就乾沒活就呆著的包桌師傅強。
楊師傅心裡有些打算,不過現在事情還沒定下來,說得太早,要是不成免得白白讓人失望。
能夠結束東跑一天,西跑一天的生活,對上了年紀的楊師傅來講,無疑是件好事,餘爺爺立馬笑著道喜,“這是好事,今天留在家裡吃個便飯喝杯酒。”
盛情難卻,如今兩家的情份多少也不一般起來,楊師傅也就沒有客氣。
餘二嬸知道家裡來客,早早就抱著餘壯壯在堂屋裡坐著,見餘喜齡要去買肉,支使著餘喜華也跟著去幫忙,多乾點活,才能順理成章地留下來吃飯不是。
炒菜的時候餘喜齡想了想,讓餘喜華掌了廚,餘喜華完全沒有多想,讓乾什麼就乾什麼,心裡還因為她媽有些不好意思,沒臉沒皮地硬留下來吃飯,多尷尬呀。
好在飯桌上餘二嬸沒說什麼冷場的話,還處處捧著楊師傅,有了她飯桌上的氣氛倒是多了幾分活絡。
這一頓飯吃得賓主儘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