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招娣搖了搖頭,是啊,有葉聽芳在呢,她擔心什麼呢?
跟著餘喜齡回了租的小院,徐招娣閒不住也睡不著,晚上聽著聲響就起來幫忙,餘喜齡不讓她乾重活,她就幫忙打打下手,燒燒火,上午堅持著幫著出攤,下午才在餘喜齡的催促下去醫院打針。
她答應了餘喜齡,等醫生說她好全了,再回去。
這幾天在餘喜齡這裡住著,徐招娣雖然心裡還是擔心著餘建國,但是卻不得不承認,這幾天是她這幾十年來,過得最輕鬆簡單的日子,母女天性,喜安也從最開始的陌生,到會纏著她要她給她編好看的辮子,嚷嚷著跟在她後頭喊媽。
每天晚上餘喜山從鎮上趕過來,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飯,看著三個孩子,徐招娣總是不自覺得就露出笑來,看著比平時要年輕了許多。
如果她們一家人能一直這樣子就好了,要是桌上的人再多一個餘建國就更好了,有老人有孩子有爸爸媽媽,才是完整的一家人啊,隻是徐招娣心裡也明白,這隻是她的奢望。
跑熟了醫院,徐招娣都是自己一個人去打針,打完針就走回去,也不過幾分鐘的路程,也省得餘喜齡為了陪她,連覺得都沒有睡。
幫忙做了這幾天的豆腐,徐招娣是打心底心疼餘喜齡,太辛苦了!
好在有餘喜華和那個張霞幫忙,要是早知道這麼辛苦,徐招娣情願自己熬通宵粘紙皮殼,也不會讓餘喜齡來做豆腐,徐招娣越想越覺得自己沒用,隻想趕緊好了,多乾些活來掙錢,去醫院打針也積極了一些。
餘建國在藥房裡取了葉暖暖要吃的藥,正要走,一頭撞舉著吊瓶剛從廁所回來的徐招娣,為了省錢她沒有開床位,而是坐在醫院大廳裡打點滴。
“……”夫妻兩個麵對著麵,卻一句話也沒有。
徐招娣是不知道要怎麼說,她在家時,餘建國的一切都是她打理的,餘建國連隻襪子都找不到,可現在看餘建國,徐招娣才知道,餘喜齡那句有人把他照顧得很好,到底是什麼意思。
明明穿的是平常的衣服,餘建國就是比平時在家裡,多了一股精神勁,頭發整齊地梳在腦後,臉上的胡茬剃得乾乾淨淨,沒看到徐招娣時,拿著藥眼裡帶著柔和的笑意。
徐招娣目光掃過他手裡的藥包,知道那是替葉暖暖取的,今年到現在葉暖暖住了兩次院,住在她們家的時候,也是三天兩頭地吃藥,這些她都是知道的。
以前知道歸知道,她都是漠視,現在心口卻莫名疼得厲害。
“你還要鬨到什麼時候?”餘建國先開了口,他後來又來過一次,不過徐招娣已經出院了,他們沒碰上,“沒病就早點回去,你再裝也沒用,我是再不會管餘喜齡的。”
徐招娣從餘建國身後牆邊拐角的正容鏡裡看見了自己,明明才不到四十的年紀,頭發裡竟然已經有了白發,臉上更是顯出老態來,身著倒是乾淨卻老舊得像個中年大嬸,徐招娣被自己的形象刺到,倉皇地收回了目光。
“我沒有。”徐招娣訥訥地開口。
餘建國毫不客氣地嗤笑一聲,目光上下掃過徐招娣,“徐招娣,我的耐性有限,你適可而止,不要鬨到最後收不了場。”
等餘喜齡一覺醒來,就看到徐招娣在房間裡急匆匆地收拾東西,鬨著要回去,餘奶奶在一邊攔她都攔不住,喜安眼晴腫腫的,裡頭還含著眼淚,扒著餘奶奶的褲腿,怯生生地看著徐招娣。
“彆攔她,讓她走。”能讓徐招娣變成這樣的,就隻有一個餘建國。
徐招娣提著行李,看了看被嚇到的餘喜安,又看了看冷著臉麵無表情的餘喜齡,張了張嘴,哽咽了一下,“喜齡,你總有一天會理解媽媽的。”
說完,吸著鼻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媽媽,我要媽媽……”餘喜安好不容易有了個會哄她,會給紮小辮的媽媽,結果這個媽媽才住了兩天就要走,哪裡會舍得,見徐招娣走,立馬邁著短腿就去追。
徐招娣抹了把眼淚,腳下的步子更加快了起來。
餘喜齡忍著心酸,追上餘喜安,把她抱起來,趴在姐姐的懷裡,餘喜安倒是沒有掙紮,可能是知道自己追也追不上,抱著餘喜齡的脖子哭得撕心裂肺。
院子外,徐招娣貼牆聽了會,直到哭聲漸漸小了下來,才忍痛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