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那一番他也看出來了,莫爾斯家親情不算深厚,兄弟之間感情比較淡漠。也就霍根和他獨眼龍弟弟臭味相投,這個瓊凜,自始至終都沒有露出敵意,反倒是毫不避諱地展露出對伊斯梅爾的關注和喜愛。
蟲子果然很變態。
……
不過說不定是因為第一域、第二域這樣大家族林立的地方本就黑暗,各種利益交織的地方本就難見真情。
就連懷斯亞,也未曾提起過身邊的兄弟們。
也就自己,雄父雌父恩恩愛愛,兩位哥哥各司其職,甚至讓人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伊斯梅爾心中胡亂飄過些想法,卻忽然間被打斷。
身邊一個身影閃過,懷斯亞便來到他麵前,結結實實地擋住了他向前的道路,隨後偏頭對他笑了笑。
“你身上的香味很濃。”
意指他身上信息素的味道,在第一次交合過後,似乎就帶著了。淺淺淡淡的,還要過兩天才會消散,離得近了就聞得到。
“對你應該沒影響吧?”伊斯梅爾好笑地反問。
隨即抬手便拍開了懷斯亞想要搭到他肩上的手,響亮的一聲,懷斯亞也不覺得丟麵。似乎是一開始耍流氓就不再感到害羞了,湊了過來。
“是啊,不過嘛……我是什麼變態你也知道。就算都是雄蟲,也想嘗嘗是什麼滋味——”
伊斯梅爾就知道懷斯亞跟著自己來參加項目居心不良,沒想到人這麼沉不住氣。
懷斯亞鞋尖已經抵到了伊斯梅爾的鞋尖,臉也湊得極近,兩人身高相仿,說話間吐息都撲灑在伊斯梅爾唇邊,濕濕熱熱的。
伊斯梅爾沒有後退,懷斯亞便就更進一步地側過臉,他一頭黑長發紮在腦後作高馬尾,此時也垂在在一側,那雙藍色眼睛就這樣望向伊斯梅爾的鼻尖和薄唇。
“……”
伊斯梅爾正準備抬手給人一個肘擊,那邊房門便閃現出一個人影。
“殿下,房間整理好了。您的校服也準備好了。”
查爾斯的聲音,他隻是看了一眼兩人間曖昧的距離和動作,便收回視線。
來的還真是時候。
懷斯亞收了手,微皺起眉來看向查爾斯,不知在想些什麼,“做事倒是挺快。”
伊斯梅爾也不動聲色地和他錯開,也算是回護了查爾斯一句:“自然是比你這遊手好閒的少爺快得多。”
隻見垂頭不言的查爾斯臉上笑意一閃而過,又恢複那副公事公辦的模樣:“殿下過獎了,懷斯亞閣下既為弗朗西家的大少,自然是不擅長做這些雜事的。”
虛假地恭維了一句,讓懷斯亞想挑刺也不找不著地了。
直到伊斯梅爾進屋合上門,準備換衣時,外麵的兩人才正式對上視線。
不比在伊斯梅爾眼前乖順恭敬的模樣,查爾斯雖沒有權力和弗朗西家的懷斯亞直接對話,但也不必對人卑躬屈膝。
作為伊斯梅爾唯一的執事,也是普通人望塵莫及的存在。
懷斯亞抱臂審視他,眯了眯眼諷了句:“麻利倒是麻利,可彆忘了你是誰的下屬。”
“婚姻,不過一言之盟,替蘭諾德看得這樣緊,也不知道最後會不會留你一命。”
在懷斯亞看來,打擾他的好事也不過是因為查爾斯謹記著他家主上和蘭諾德的婚姻之實。
他一番話也不過是敲打敲打,讓查爾斯彆起什麼異心,認真服侍伊斯梅爾。
查爾斯微微一笑,軟綿綿地將這個話題結束:“閣下對婚姻的見解不敢苟同,我也隻是儘我應有的義務罷了。”
隔著門板講這些話聽得清楚的伊斯梅爾挑了挑眉,不免覺得有意思。
誰能想到查爾斯為的並非蘭諾德,而是因著一己私欲呢?蘭諾德身居正位,他自然沒有資格打斷,而麵對妄圖吃窩邊草的懷斯亞,他還是有立場在的。
隻是這立場被人誤解得夠嗆。
……
佩世的校服是帝國有名的設計師的作品,一共分為三套——夏季常服、冬季常服以及訓練服。
最近天氣不錯,伊斯梅爾換了一身夏季校服,款式偏正裝,主色調為白色,以藍色做點綴,領口處扣一枚佩世軍校的校徽。整體因著材質不俗而顯得質感極好、設計性強。
量身定製的版型完美地勾勒出人優美的肩頸線條,特彆是腰間最窄處的拐點,以及後脊處貼合的弧度,這完美的雕塑般的線條讓人移不開眼——分明是大家都一樣的校服,生生被伊斯梅爾穿出了高定的味道。
伊斯梅爾出來後,懷斯亞的眼神就沒移開過,就緊繞著那修長白皙的頸子和完美的腰線流連。
於是當懷斯亞打算跟自己一路去報道時,伊斯梅爾直接回絕了他——
“滾,閒的。”
懷斯亞訕訕,也不再自討沒趣了,在窗邊目送伊斯梅爾離去好幾米遠。
他看了眼被留下來的查爾斯,內心琢磨著:小梅爾認得路嗎?好像從小就不怎麼愛出門,迷路了會不會被人拐走啊。
查爾斯被人看得發毛,默默地將伊斯梅爾的房間最後收整完畢,隨後便離開了宿舍前往屬於他的臨時教職宿舍。
路上,他收到了蘭諾德的消息。
【到了嗎?】
【到了,殿下正準備去事務部報道。】
對麵過了一會才又回複:
【好,有什麼情況記得通知我,如果事態緊急就讓內菲爾察看。最近他吃藥了嗎?】
……
那邊蘭諾德問完話,終於將案台上的工作報告全都處理完畢,召來下屬:“準備機甲,明天之前我要回佩世去。”
與此同時,他也收到了查爾斯的回複:【殿下不允許屬下在他服藥時入內。】
也就是不知道了。
【但殿下最近的狀態看起來還不錯。】
蘭諾德看著這兩句話又蹙眉,最後還是歎了口氣。隻希望這次的項目能夠讓雄主更多地接受外界的正向反饋,感受一下這個世界真正的模樣。
畢竟一、二域的生活……和雄主原來所在的藍星,差彆太大了不是嗎?蘭諾德如是想。
第27章
“您身上有一種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氣息, 會是我的錯覺嗎?”
這是攝像頭被發現那日,蘭諾德在人床邊呢喃而出的一句話。
而在那簌簌的夜色中,他的雄主輕聲回答他:“會是你的錯覺嗎?”
在聽到伊斯梅爾這句輕輕淺淺的話語時, 蘭諾德覺得他的心口好像被人剖了個口子, 抽痛得渾身血液發冷,如墜冰窖。
而後長久的沉默中,蘭諾德羽睫微顫,一切就如同他發現的蛛絲馬跡一般串聯起來,最終成為了可怕的猜想。
……
蘭諾德的時間常被工作堆滿,沉重的壓力一層疊一層地附加在他肩上,家族、軍部、佩世以及雄主,他一隻蟲就要處理四個龐然大物。
更何況家族中他是長子, 軍部中他為上將,佩世又是他親愛的母校, 而伊斯梅爾又不歡迎他。一切的一切都如同掠奪時間的盜賊, 偷走了他的自由。
榮譽滿身的同時, 也布滿了枷鎖。
以至於, 這幾十年來的人生,蘭諾德都沒有像現在這樣清淨過, 足以去思考那些玄之又玄而被自己忽視的問題。
起初,他隻是發現自己的記憶越來越差,記不清幾十年來發生的事情的細枝末節, 那種朦朧感讓他逐漸產生一種恐慌——
那些事真的存在過嗎?
可每每想到這些,他便會覺得頭腦刺痛,仿佛有什麼無形的力量在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而後在這樣的奇異感受中, 他看到了監控攝像頭傳來的畫麵,他的雄主對著空氣自言自語, 時而擺出些不常見的神情來。
剛開始,蘭諾德還不會停下工作,隻當是雄主精神疾病帶來的並發症,畢竟幻覺也是其中之一,於是找來了各大精神病醫師問詢,得到的結果卻都是:要親自看一看才能清楚伊斯梅爾的情況。
於是蘭諾德找來了內菲爾,一位出生低微,卻有著極高聲望的醫師,派去給伊斯梅爾做了私人醫師,儘管沒想到對方竟然恩將仇報,打上了伊斯梅爾的主意。
但內菲爾的確帶來了不容小覷的情報。
他告訴蘭諾德,伊斯梅爾擁有極強的精神力和意誌力,就算身患多種心理疾病,精神係統受到壓迫,但還不至於到時常出現幻覺的地步。
蘭諾德問他,當真嗎?
內菲爾保證,絕無虛言。
所以他的雄主到底在同誰說話?那如果不是幻覺,又會是什麼樣的存在?
抱著這個疑問,蘭諾德迎來了久違的休假,第一天就根據眼線的消息,在眾人鬨矛盾時趕到了伊斯梅爾身邊。
而在伊斯梅爾身邊,蘭諾德則是遇見了更多奇怪的現象。
伊斯梅爾夜裡總是睡不著,有時會咕噥著說夢話,喊得名字模模糊糊,他隻聽清了一回,他聽到雄主呢喃了一句:“假的……都是假的……你彆怪我……”
裡麵夾雜著一個人名,宋語嵐。
蘭諾德聽得真切,錯不了。
宋語嵐,他翻遍所有關係網都找不到任何一個名叫宋語嵐且和伊斯梅爾有關係的人,但他並不是第一次在伊斯梅爾的口中聽到這個名字。
於是,蘭諾德開始更加深入地研究,調查,甚至比他工作時還要賣力。終於抓住一點蛛絲馬跡。
他在佩世的圖書館,異星幻想分區找到了一本書——藍星食譜,黑色的書皮陳舊,脫皮的地方露出寫黃底來,四個大字仿佛是手寫上去的。
而後,他又在這本書附近找到了一本幻想小說,沒有書名、沒有目錄、沒頭沒尾——裡麵有宋語嵐的名字,通篇都在講述他和名叫林妄聲的男人之間的糾葛。
什麼利用、輪回、真情假意,最後主角林妄聲在無數次回溯中殺死了宋語嵐。
林妄聲……
這個名字撥動了蘭諾德的心弦。
說實話,蘭諾德沒讀懂。
對於“人類”這種幻想生物,蟲族倒是有一部分人熱衷,但不包括蘭諾德。也有很多人設想過“人類”的存在,或許是在幾萬年前,又或是幾萬年後,“人類”會成為這個宇宙的主宰。
總之,蘭諾德將兩本書帶走,之後便開始研究那本菜譜,從未進過廚房的蘭諾德,也是硬生生在幾天內和鍋碗瓢盆交上了朋友,也讓他得到了想要的信息。
雄主喜歡吃“人類”的食物,那種隻有在幻想中才會食用的食物。
所以在伊斯梅爾不願見他的時間裡,他除卻工作便是搜集更多相關書籍,甚至常年不上網的蘭諾德也在光腦上找到某個愛好者論壇,把裡麵的人類幻想小說全給看了一遍。
大多都是基於第三域的環境書寫的。
於是死馬當活馬醫地,蘭諾德跟內菲爾商量好,讓伊斯梅爾去參加第三域的佩世軍校項目,看一看規律的集體生活和新事物能不能讓伊斯梅爾感受到溫暖。
儘管在彆的時候他們是“敵人”,但他們都希望伊斯梅爾能夠好轉。
但還沒等到這件事提上日程,希爾那邊傳來的消息徹底讓蘭諾德陷入了那可怖的構想。
希爾帶著愁思來找到蘭諾德,告訴蘭諾德,他最近又要離開第一域工作。但梅爾的情況太差,甚至說出些他聽不懂的話來,希望蘭諾德能夠在這段時間裡儘量陪伴伊斯梅爾。
蘭諾德答應了。
心中卻將希爾說的那些話反複琢磨。
對上了,即便並非完全一致。但這一切巧合都讓蘭諾德感到驚訝,他再次帶著希爾告訴他的“梅爾的病情越來越嚴重,說他殺了我們所有人,包括我們的雄父……?”這句話去看那本異星小說。
他終於明白伊斯梅爾身上那股永久疏離而冷漠的氣息到底從何而來。
但他還有很多事需要確定,於是他推掉了大部分的工作,將其交給自己的戰友們,自己則是回到佩世去,跟進伊斯梅爾參加的項目。
不同於希爾的困惑,蘭諾德願意相信伊斯梅爾的所有話,隻要他的雄主願意向他開口。
……
伊斯梅爾一個人走在路上,就享受了佩世軍校百分八十的蟲子注目禮。有認識他的,也有不認識他的,無不被人那一身獨有的氣質吸引,那實打實的一米八也讓不少雌蟲懷疑:
“原來不是傳言啊,所以說為什麼一個比普通雄蟲更加孱弱的存在會長這麼高?”
“不過比起我們,殿下還真是顯得有些柔弱。”
“喂、你清醒一點吧,之前蟲網上的新聞看沒看啊?他可是手撕了莫爾斯家那隻雄蟲呢,談得上柔弱?”
“可是報道說他有心理疾病且身體很弱不能長期使用精神力釋放信息素,那次之後休息了小半個月呢。”
“哪裡看的小道新聞……不過塞西爾家有個天生多病的雄子倒也不假。”
宿舍到事務部大樓的路程並不遠,隻是越靠近那處,周遭的蟲影就越少,伊斯梅爾的耳根也稍微清淨了些。
遠遠地,他便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看到自己之後,頓了一會兒,隨後便小步跑了過來,將伊斯梅爾前進的路給攔住,笑盈盈的。
正是方才被林秋喊走的瓊凜·莫爾斯。
他臉上絲毫沒有伊斯梅爾設想中應有的惱怒和尷尬,倒是勾起了伊斯梅爾的一絲興趣。
“好巧啊!”
瓊凜開口道,他還沒有確定是否可以直呼伊斯梅爾的姓名,又因著佩世內不論家世的規矩,不好再開口稱人殿下,免得兩人都不快。
伊斯梅爾見人把心情都寫在臉上,倒也沒有繼續為難瓊凜,合著瓊凜也沒有惹他不是?想來瓊凜大概是不在乎他那兩位便宜哥哥的。
“嗯,你叫瓊凜?”伊斯梅爾應聲道。
瓊凜聽他回應了自己,喜形於色。更是有著“名字竟然被記住了”的表情,看得人忍俊不禁,他點了點頭又開口問,語氣中沒有小心翼翼,倒是帶著滿滿的期待:“你可以叫我瓊凜!我……我能叫你梅爾嗎?”
伊斯梅爾沒有立即答應,反倒是就這樣打量著瓊凜,他有些想不明白莫爾斯那樣以黑市交易做背景的家族為什麼能培養出這樣一個陽角。
果然該說係統的設定就是無敵麼?
但就算瓊凜給伊斯梅爾的印象還不錯,他也沒有隨意到直接答應人這過於親密的稱呼的地步,於是淺淺淡淡地就回絕了:“還是叫伊斯梅爾吧,我們之間走得太近,是會引起不少閒話。”
“是指霍根和奇林嗎?”
後麵那個名字伊斯梅爾不熟悉,但依稀猜到就是那個開口嘲諷拉踩他,最後眼珠子掛在切曼斯家宅門上的家夥。
沒想到瓊凜問的那麼直白。
伊斯梅爾也就點頭了,“你知道的很清楚。”
“畢竟我也是莫爾斯家的一員,沒有人會比我更清楚他們的下場,以及他們做了什麼。”瓊凜說。
“下場?這個詞用的還真是不錯。”伊斯梅爾笑他。
可瓊凜擺明了是站在伊斯梅爾這邊的,他勾了勾唇天真無邪地道:“是啊,他們那麼壞,讓你不開心。就算是死了,也是應得的。”
伊斯梅爾沒說話。
可沉默並沒有讓麵前的瓊凜膽怯,反倒是就這樣靜悄悄地享受著對視的感受。佩世所在的第三域實在是太像藍星了,夏季當時,炎炎懸日,陽光透過斑駁的樹影撒在兩人身上,時間竟然有一瞬間的靜謐。
“可我認識你嗎?”伊斯梅爾突然低聲問。
瓊凜愣了一瞬,似乎不明白伊斯梅爾的意思。眨巴著眼好一會才想明白,伊斯梅爾好像在問他:我和你根本不認識,你竟然為我打抱不平,甚至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應該是仇人。
於是瓊凜抬起手抵在唇邊,糾結了許久才開口道:
“你忘了,但我還記得。我們在第二域見過麵,那已經是十一年前的事了。”
“……”
十一年前?那應該是數據作祟吧。
伊斯梅爾挑了挑眉,並沒有在記憶裡搜尋到這段過往。
什麼時候數據也會撒謊了?按照瓊凜的設定,不可能對自己撒謊才對。
難道說係統還有什麼沒有告訴自己的?
伊斯梅爾壓下心底的疑惑,覺得還是後者的概率比較大,畢竟係統前些日子也表現怪異,生怕他看不出異樣似的。
“嗯,確實是忘了。”
伊斯梅爾隨意應了一聲,不想跟人多糾纏,看了眼腕間的光腦,距離今天報道時間結束不久了。
“我先去……”
可伊斯梅爾話還沒說完,視線中便驟然闖入了一雙鞋,隨後便是一隻熾熱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恰巧按住了光腦的成像孔,於是眼前的光屏消失。
瓊凜的臉便占據了伊斯梅爾所有的視線。
差不多的身量,一抬眼視線便對撞在一起——伊斯梅爾聽到瓊凜一字一句道:
“我知道殿下忘了,但是沒關係。”
“我會證明,就算您將我忘記,我也會成為你生命中特殊的存在。”
伊斯梅爾微不可察地皺眉,手指下意識一蜷,但腕間仍舊被人牢牢攥住。
……
那邊已然乘上星艦前往佩世的蘭諾德,坐在寬敞的駕駛艙內,握著監聽傳導器的手驟然攥緊了,他視線暗了暗,隻將機甲艦的速度轟得更快。
第28章
“那是伊斯梅爾吧?”
“他單獨坐在那誒, 好孤僻。”
“聽說他和第一域的貴族關係都不好,不會是宿舍待不下去了吧。”
“什麼?他們那些金貴的家夥竟然願意住一個宿舍!”
“……總不能是想出來吹風吧,難道第三域的空氣和第一域有什麼區彆?”
“啊——滿是蟲幣的臭味~”
談話聲輕飄飄地繞到伊斯梅爾耳邊。大概是以為這樣的距離, 伊斯梅爾聽不到吧。或者說聽到了也不在意。
現在網上盛傳的言論是, 伊斯梅爾精神有問題才被塞西爾家主送來佩世的,說是塞西爾已經厭倦了這個喜怒無常陰鬱殘忍的兒子。
後兩個形容詞伊斯梅爾沒意見。
隻是前麵的話讓他眉頭一挑,完完全全猜錯了方向,而且他也確實是來吹風的。
宿舍裡那兩位蟲族界的“同性戀”,可都對自己覬覦良多,伊斯梅爾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處理自然不會回去。
就比如現在,伊斯梅爾坐在角落的花壇邊,一雙長腿隨意地交纏, 搭在小腿上,就仿佛在發呆。
但在無人可見的角落裡, 他卻是直接開口問係統道:
“你又私藏什麼了?”
【私藏?什麼?我可沒有什麼事瞞著宿主!】係統斬釘截鐵道。
伊斯梅爾冷笑一聲, 掏出兜裡積攢了一個星期的藥——那是內菲爾每天讓人送到他屋裡的, 本讓查爾斯監督著, 結果查爾斯又太聽話,伊斯梅爾根本不允許他進屋。
蘭諾德沒時間天天監督他, 這就一顆一顆積攢下來了。
“你知道這些藥吃下去後會怎麼樣吧?我並不介意讓莫爾斯家族從第二域消失。”
伊斯梅爾哄係統的,其實這些止咳藥就算全吞了,也根本造不成任何傷害, 頂多就是胃難受些。
係統很明顯不知道,但他聽懂了後半句:【您要對瓊凜下手?!】
伊斯梅爾沒接話,全憑係統自己嚇自己了。
果不其然, 沒過五秒係統便忍不住開口了:【好吧,宿主您問吧, 我會老老實實告訴您的。……這些藥,您不吃沒問題嗎?】
伊斯梅爾沒想到係統忽然在意起這個了,隨意地回應道:“精神力比藥好用。”
還不等係統控訴:【可是精神力——】會讓您感到疲憊。
伊斯梅爾的問題就已經拋出來了:“你們編寫了十一年前的故事沒有告知我,還是說十一年前我就已經在這兒了隻是你們消除了我的記憶?亦或是你們的係統已經強大到能夠處理這麼多數據並且自行修複?”
一連串問題問得係統腦袋發昏,感覺自己都要被伊斯梅爾繞進去了,但他知道伊斯梅爾在疑惑什麼,這也是係統一直以來想告訴伊斯梅爾的:
【在這個世界裡我們沒有進行任何強製要求,包括過去。】
可伊斯梅爾顯然難以交付信任,即便係統已將他劃入了可信範圍,頂風作案地把不該說的話一股勁往外抖。
“不可能。”
【……這就是我能告訴您的,過去的所有,是未來的您自己做出的選擇。】
說這句話時,係統的電子音顯然不穩定,最後甚至難辨其聲。一句言畢,任伊斯梅爾再喚也都沒有了回應。
伊斯梅爾不知道係統是被無界域的力量製裁了,隻當係統長了膽子敢擺架子了。
隻是他望向佩世軍校那條悠長的小道,悶悶地沉思:所謂未來的自己,是什麼意思?
……
第二天。
昨夜伊斯梅爾休息得不算安穩,瓊凜和懷斯亞分彆對他發出了邀請,希望伊斯梅爾同他們一起去佩世附近轉轉,熟悉環境。
但都被伊斯梅爾拒絕了。
被拒絕的兩人立即露出了帶著敵意的眼神,但並沒有投向伊斯梅爾。
“你讓伊斯梅爾感到為難了,明明是我先邀請的!”一個聲音不滿道。
“畢竟他可是我的小梅爾。”另一個不屑地挑釁,句尾的稱呼更是一字一頓。
“你——你為什麼叫小梅爾!”瓊凜驚訝了。
“少管。”懷斯亞道。
伊斯梅爾就這麼依靠在門邊看兩人吵了一陣子,才不勝其煩地轉身甩上了門,關門聲一響還在互扯頭花的兩人就住了嘴。
靠在門背後的伊斯梅爾過了許久又聽到一聲遠去的:
“都怪你,他生氣了。”
“嗬嗬,他不可能生我的氣。”
好幼稚。
以至於站在訓練隊裡的伊斯梅爾現在想起來,嘴角都要抽抽。
好死不死的是,整個訓練隊伍裡就他們三個身高相仿——在雄蟲中算高挑的個子。
於是隊伍排列就成了左邊一個瓊凜,右邊一個懷斯亞,讓三人在隊伍中極其出眾。就算一言不發,站在中間的伊斯梅爾都能時而感受到兩人身上散發出來的火藥味。
分明兩個都是雄蟲,卻活像是為雄蟲即將大打出手的雌蟲。
好在很快,今天的訓練便正式開始了。
佩世軍校並沒有要他們按照軍雌的標準進行練習,剛開始的第一天也就隻是簡單的拉力跑和反應速度練習,一晃一個上午過去,眾位養尊處優的雄蟲有一大半都累趴下了。
那部分都是過來找樂子湊數的,沒想到日常降低難度的訓練還是會那麼累。
這邊坐在長椅上的伊斯梅爾身著白T,白皙的肌膚上是運動過後的緋紅,汗珠掛在頸間更加讓人側目不已。他接過身邊懷斯亞遞來的水瓶,便聽人說道:
“沒想到小梅爾體力還不錯。”
“哦。”
伊斯梅爾撥開瓶蓋,仰頭補充體內流失過多的水分,眼神落在了訓練場外兩個如同雕塑的身影上,林秋和查爾斯,還有躲在樹蔭下遮陽的內菲爾。
也不用這麼大陣仗吧……
難怪他走在佩世裡時時刻刻都能聽到人議論自己,換做是他看到這麼一個獨樹一幟的貴族,他也會背地裡蛐蛐兩句的。
晚上回去吩咐查爾斯他們自己待在宿舍或是去第三域轉一轉吧,伊斯梅爾真不想訓練時隨時被幾道視線盯得發毛。
就在伊斯梅爾默默思考著晚上回去要做的事時,站在身邊的懷斯亞也坐了下來,抬起手肘搭在了他的肩上,想要順著伊斯梅爾的視線看過去。
但伊斯梅爾卻已經收回了視線,於是人恰巧看到了不遠處仍在獨自加練的瓊凜。
懷斯亞以為伊斯梅爾是在看他,於是開口評論了一句:“精神力殘缺,也隻能靠體能彌補了。隻是不知道,他乾嘛不在家裡守著莫爾斯家的財產,畢竟莫爾斯老爺子最近可被小梅爾氣得不輕快要斷氣了。”
伊斯梅爾自動忽略了後半句話,開口道:“他精神力殘缺?”
“是啊,”懷斯亞的手不安分地下滑,來到伊斯梅爾背後,手背則是若有似無地碰了碰他的臉頰,引得伊斯梅爾側目才繼續說道:
“莫爾斯家四位子嗣,全都是雄蟲。大哥萊安是按照家族繼承人培養的,但可惜的是能力平平一直沒能做出什麼事來,二兒子霍根三兒子奇林都踢上了鐵板更是沒有什麼競爭力……”
“哦,老二已經沒了。”懷斯亞笑著加了一句。
“這個冷笑話不好笑。”伊斯梅爾抓住人在自己臉上作亂的手,他想起來霍某就心煩,要不是那家夥沒點智商還想玩陰謀,至於讓自己身中藥物和蘭諾德來了一場床上姻緣麼。
事後的那晚伊斯梅爾還沒什麼感覺,倒是之後的幾天,他卻是見都不想再見蘭諾德了。他心中始終對親密關係有種抵觸。
“瓊凜呢作為作為莫爾斯家的第四位雄子,早年卻是被查出精神力障礙,直接被莫爾斯老爺子扔去了異星,生死不論,一定要他自己衝破了精神力障礙才準回到莫爾斯。他可是努力了十年,才從那地方回來的……”
這也真是夠絕情的,伊斯梅爾聯想到瓊凜昨天跟自己說的“十一年前”,又不著痕跡地蹙眉,難道說他們的初見和這件事有關。
伊斯梅爾默然記住這件事,轉而看向懷斯亞,手腕攥得更緊。
“所以你管那麼多做什麼?你和他有仇麼,把人調查得清清楚楚。”
懷斯亞被人握住手腕,笑意更深,“那當然是擔心你了,萬一你被這小子單純的外表欺騙了怎麼辦?他可不是什麼乖寶寶。”
伊斯梅爾挑了挑眉,“我看你也不是什麼乖寶寶。”
說罷,伊斯梅爾起身抽出手腕就往人腦袋上一按,直將人仰視的目光按下去,這才拎著水瓶往訓練場走。休息時間結束了,下午的訓練就要開始了。
這邊猝不及防被人說了句“也不是什麼乖寶寶”的懷斯亞還保持著垂頭的動作愣神,回想起方才伊斯梅爾的笑臉,感覺心頭軟軟的,好像打開了什麼奇怪的開關。
他當然不是乖寶寶!
不,這三個字都不該用在他身上。他可是第一域貴族弗朗西家的大公子,驕奢淫逸、殘忍嗜血……
經過一番回想,懷斯亞才終於抬起頭看向伊斯梅爾離開的方向,起身跟了上去。他感受到伊斯梅爾的心情不錯,準確來說,是自從來到第三域之後心情就很不錯。
第三域不同於終年陰沉嘗嘗下雨的第一域,夏天是陽光明媚的。
曬到太陽流了汗就變得好心情的小梅爾,分明更像是需要人嗬護的乖寶寶。懷斯亞想。
那邊走在前邊的伊斯梅爾當然不知道身後的懷斯亞正帶著八百層濾鏡開始寶寶塑自己,隻覺得背後一道灼熱的視線緊追不放。
然而還沒等這感覺消失,終於停下訓練的瓊凜也注視到了自己,立即擺上一副能閃死人的陽光笑顏奔了過來,“伊斯梅爾!”
“你剛剛在看我訓練對嗎?我看到你和懷斯亞在說話,是在誇我嗎?”
“……”
伊斯梅爾沉默了一瞬,看向已經開始召集人的教官,敷衍道:“在罵你。”
留下瓊凜帶著一臉“誒?”的表情在原地,等到伊斯梅爾回到隊伍裡後,轉頭就看向了跟上來的懷斯亞。
懷斯亞:哇,瞬間冷臉誒。
“要搶就公平競爭,仗著朋友的身份說壞話算什麼本事。”瓊凜對懷斯亞說。
搶?
懷斯亞聽得有點好笑,誰說他要跟瓊凜搶了,這小子也不看自己排不排得上號,他的小梅爾身邊追求者一大堆,現在也就有著雌君正名的蘭諾德嘗到了甜頭,要競爭也是把蘭諾德當敵人吧。
“總比某些可憐蟲在這裡賣乖要好。喂,我說你知不知道你真正的對手是誰啊?我們小梅爾可是有雌君的。”
“還是有夫夫之實的那種呢。”懷斯亞笑道。
隻把瓊凜說得雙眼都瞪大了,“夫夫之實?怎麼可能,巨行星能上網的誰不知道伊斯梅爾和蘭諾德不合,就連切曼斯家族直播訂婚宴那次,他都沒有帶著婚戒!”
“看來你鼻子不夠靈,沒聞到小梅爾身上的氣味。”懷斯亞聳了聳肩,“啊,忘了小梅爾不可能讓你像我這樣近身的。”
“你——”
“可就算聞不到,也該看得到吧?小梅爾的生日宴上,他可是戴著戒指的,就算那戒指都被你哥哥的血染紅了,難道說你不敢仔細看麼?”
懷斯亞是懂得如何挑撥人的,一字一句無不在暗示瓊凜,伊斯梅爾厭惡莫爾斯家族,想讓人知難而退。
誰知道瓊凜皺了皺鼻子,反駁:“光盯著他的臉看了,沒注意。”
懷斯亞:……?
裝傻,肯定是裝傻。
不過,很快便有教官的聲音傳來:“後麵那兩個,集合了!我數三聲,遲到的重做八組拉力跑!”
“三、二……”
第29章
伊斯梅爾站在隊列中, 兩旁都是空隙,不用回頭便知曉隊伍後方的兩人又因為自己開始鬥嘴了,直到被教官一嗓子喊了回來, 身邊的空隙才被填滿。
還隱隱有著更加緊密的意味, 特彆是左邊的瓊凜,向來是隊列中表現最好的那一個,此時也是不顧教官還在上麵巡視,便就微微偏過臉來在人身邊深吸一口氣。
伊斯梅爾都聽到聲了。
這隻蟲在做什麼?
伊斯梅爾心底詭異,看人深吸一口氣後露出悵然若失的表情,便聽右邊的懷斯亞輕笑出聲,聲音極輕跟撓癢癢似的,更讓人摸不著頭腦了。
殊不知此時的瓊凜已經在心底默默地慪氣, 為什麼我是雄蟲,為什麼, 要是雌蟲的話應該也有機會光明正大地求愛吧!
彆人的氣息, 好刺鼻。
當然, 如果有人知道瓊凜內心的想法, 恐怕是會說一聲,就算不是雌蟲你也已經很光明正大了吧!甚至直白到了一種讓人懷疑另有所圖的地步, 就差把我喜歡伊斯梅爾寫在臉上了。
這個小插曲以瓊凜垂頭喪氣消停了為結尾告一段落,伊斯梅爾忽然間聽到教官說:
“今天上午我說過,主教官會在今天下午到達。他事務繁忙, 但相信他不會讓大家的等待失望。”
“所有人,立正!”
“等著你們的主教官來。”
話音剛落,身旁的懷斯亞跟伊斯梅爾淡淡來了一句:“不知道誰麵子這麼大呢。”
聲音不小, 落在教官耳裡。
“懷斯亞,伊斯梅爾, 出列。”
“擾亂紀律,每人罰跑五公裡。”
能在他們這裡當副教官,想來軍銜也到了少將,更何況這是在佩世,自然不怕他這第一域的大貴族。
不過懷斯亞能開口自然也預料到了懲罰,這點體能訓練對他來說還不在話下,什麼也沒說地就出了列,隻是他先在底下拉住了伊斯梅爾,讓人站穩了彆動。
“副教官,我剛剛自言自語呢,就罰我一個人吧。”
副教官冷著臉,很顯然並不留情麵。
隨即伊斯梅爾身邊的瓊凜比懷斯亞還積極地打了報告出列,“報告教官,我願意替伊斯梅爾受罰!”
副教官臉色更不好看了。
“替?在佩世,就沒有替這個字!敢作敢當,難道今日是在行刑場,你們也要替人去死嗎?”
言重了。
伊斯梅爾掀起眼簾看向前方的副教官,上下打量了一番。
不認識,沒糾纏。
所以副教官為什麼要說出去死這樣的話?難道說,他和莫爾斯家族有瓜葛?
懷斯亞也沒想到這麼一句能炸出一個未來也許準備給伊斯梅爾穿小鞋的副教官,蹙了蹙眉,但還沒開口懟人,那邊的瓊凜就已經一字一句地回答:
“是,如果我有能力、有機會,自然會為自己說的話負責。”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伊斯梅爾也的確沒有接話,甚至沒有看懷斯亞一眼。
副教官再想刁難,也不好意思繼續了。況且一想到待會要來的主教官,他更是心虛地軟下了些態度:
“……你們倆罰跑七公裡,沒有下次。”
再次兩麵漏風的伊斯梅爾合理懷疑,懷斯亞方才是不是打算演出護短的戲,結果給他人做了嫁衣。
……
不到半小時,那邊罰跑完畢的懷斯亞和瓊凜都歸隊之後,副教官口中神秘的主教官也正式登場。
伊斯梅爾本不感興趣,隻是垂著眸發呆。
結果卻聽到了一片騷動的聲音,前排的雄蟲似乎有意往後看自己,身邊的瓊凜更是連呼吸都還沒緩和過來就輕輕“哈?”了一聲。
伊斯梅爾的手腕便被懷斯亞碰了碰,身旁的人低聲道:“你雌君。”
這輕輕淺淺的一聲卻仿佛五雷轟頂,伊斯梅爾立即詫異地抬眼望去,於是在人群中就這麼和來人的目光撞到了一起,黑發金瞳蘭諾德。
而來人卻是一副冷靜的模樣,冷厲的視線掃過下方隊列整齊的成員們,除了略過伊斯梅爾帶著探究的雙眼時不可控的一頓外簡直毫無破綻。
果然是早有預謀!
伊斯梅爾輕嘖了一聲,他真覺得蘭諾德跟那鬼似的,什麼時候都能出現在他眼前,分明有著工作又是怎麼推掉的?
他還以為至少這部分的劇情不會被蘭諾德影響,他可以隨心所欲地搞破壞。
但現在看來,又要重新計劃了。
在小係統廢寢忘食連夜催促的功夫下,劇本係統修複的劇本在出發前就遞交到了伊斯梅爾手上。
【因為宿主您的緣故,這個世界已經完全超出了我們的預期,所以能預測的事情也隻有這麼多了。】
伊斯梅爾當時看了眼係統遞交過來的劇本,大概就是佩世軍校中某某團體看自己不順眼,某某雄蟲對自己心懷嫉恨,最後又被自己輕而易舉地化解,十分快樂地結束了這次的訓練項目。
在伊斯梅爾看來簡直跟笑話書似的。
他不打算按著劇本中給出的選擇走下去,也不打算就這麼簡簡單單地完成訓練。要這劇本也不過是為了更好地掌控情況,唯有全知才能讓伊斯梅爾更好地從中破壞。
但你說巧不巧,係統給的劇本壓根沒有提到蘭諾德。
蘭諾德照理來說應該在參加工作,畢竟設定上是敬業上將一枚,再怎麼說他身邊還有著內菲爾、查爾斯、懷斯亞等人照看,蘭諾德不必擔心,應當先去工作才對。
一切以雄主高興為大,伊斯梅爾沒有透露出希望他陪同去佩世,蘭諾德就不敢擅自決斷。
但現實這感覺就像是,蘭諾德自己做出了選擇一樣。
“接下來我們將分為兩人一組,進行軀體訓練。軀體訓練將持續一周,兩人組隊後綁定,沒有特殊情況不得更換。”
回過神時蘭諾德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說到了彆的事上。他手中帶著這一周的訓練計劃表,給眾人大致介紹了一下訓練項目。
“首先自由組隊吧,如果有空缺再說。”
於是站了許久的隊伍終於得令放鬆,歎氣聲大於議論聲,但伊斯梅爾仍舊耳尖地聽到了前麵的八卦聲,聽來沒趣,儘是討論他和蘭諾德之間的關係。
“說起來,主教官好像沒怎麼看他。”
“難道說終於醒悟了?”
細碎的議論聲中,很快大部分人都和身邊的人組了隊,上午訓練時他們就熟悉過,此時交流起來也不難。
但伊斯梅爾這邊的情況就比較特殊了,他身邊的兩個人雖然一句話沒說,但那對視的眼神就明明白白地寫著:跟我吧、跟我吧。
而伊斯梅爾站在中間,承受著兩人的電光火石。
“……”
果然不論什麼身份,戀愛腦都會讓人變成小學雞。
“小梅爾,我這一次跟來就是為了在你身邊照顧你,可不要讓我孤家寡蟲啊。”懷斯亞抬手按在伊斯梅爾肩上,赫然展示著自己與人親密的關係。
但瓊凜不以為意,在他眼裡除了蘭諾德,還沒有誰值得他注意的,就算是懷斯亞,說到底也隻是伊斯梅爾的朋友而已。
“應該讓伊斯梅爾親自選擇吧,你不能替他做決定。”
瓊凜煞有其事地開口,仿佛伊斯梅爾當真會選擇他似的。很顯然,他認為自己能讓伊斯梅爾感興趣的地方可太多了。
可惜夾在中間的伊斯梅爾誰也不想選,正猶豫著該怎麼處理時,那邊察看到情況的蘭諾德便走了過來。
三個人往這一紮堆,伊斯梅爾便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平時隱藏得太深,但實際上伊斯梅爾體內的愉悅犯惡趣味在此時便會悄悄冒出點頭來。
也不知誰能看出來。
蘭諾德先是看了眼在第一域好歹還是高雅貴族的懷斯亞,又看了看這個從異星回歸不久,正處於風尖浪口的莫爾斯幺子瓊凜。
“你們兩位可以一組,”蘭諾德說著,調出兩人體能以及精神力檢測表,“佩世數據庫內顯示,你們兩人的精神力和體能相差不大,正好可以互相帶動一起進步,並且……”
氣氛凝固著,瓊凜和懷斯亞互相看不慣。
“在佩世,決不允許出現同胞不合的風氣,你們兩個既然有摩擦,就多待在一起挫挫銳氣。”
底下的伊斯梅爾聽著人一本正經的言辭,難免覺得好玩,說到底蘭諾德真願意管那麼多事?實際上還不是覺得他們倆靠自己太近了麼。
蘭諾德那周身平靜的氣息都硬生生透露著一絲帶著占有欲的霸道。
“那伊斯梅爾怎麼辦?現在應該沒有落單的了。”瓊凜雖然十分不滿現在的結果,但還抱著一絲以理服人的希望。
他剛剛可是環視了一整圈,可沒見到還有誰是單著的,再不濟爭取他們三個人一組,瓊凜也還能忍。
卻沒想到瓊凜一開口,那邊人群中便有一道聲音清清亮亮地響起,回應了瓊凜的話。
“啊、這裡,我也沒有找到隊友。”
伊斯梅爾順著聲音的源頭看去,隻見在眾蟲身後,一位身形修長鶴發紅眼的雄蟲站了出來,他長相美豔和內菲爾那樣的漂亮是一掛的,即便帶著友好的微笑,也仍舊比伊斯梅爾天生溫柔的長相要有攻擊性得多。
但不可否認他確實很美。
伊斯梅爾聞到了一股老狐狸的騷味。
他總感覺那投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極熟悉,又帶著微不可察的惡意。仿佛從不久前就一直被人注視著,隻是伊斯梅爾沒從眾多視線中分辨出來罷了。
“我可以和你一隊嗎?”
說話者穿過人群,乖巧地站在伊斯梅爾身前。
第30章
來人不過剛剛站穩, 就收到了來自身邊瓊凜詫異的眼神以及懷斯亞不耐煩的嘖聲,再之後就是蘭諾德那不輕不淡地一瞥。
而他說話的對象,伊斯梅爾, 隻是打量了他一番:“你是……虞微?”
虞微, 第一域虞家的嬌貴雄子,長相美豔家世顯赫,除卻家裡子嗣稀少,沒有兄長教導、也沒有弟弟可作伴外,幾乎是和伊斯梅爾同等開掛的存在。
當初瞥見這麼個人物時伊斯梅爾便猜到遲早會與對方打個照麵,卻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沒錯,我叫虞微。”
他笑得明豔,但難逃眉眼間的嬌俏。觀感和伊斯梅爾見內菲爾時很像, 都是一類毫不遮掩的“豔”。
“我剛剛的提議,不知道你覺得怎麼樣?”虞微不緊不慢地開口, 說出的話卻是緊追不舍。
畢竟伊斯梅爾也不想和懷斯亞以及瓊凜兩位中任何一位作伴, 便欣然同意了。再怎麼想, 他也不覺得這位恃寵而驕的小少爺會拿他怎麼樣。
畢竟這位小少爺一來沒有把眼睛黏在蘭諾德身上, 看自己的眼神也算得上純潔。
身邊的懷斯亞和瓊凜都看向了伊斯梅爾,似乎都不解伊斯梅爾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然而還欲勸說些什麼,便被蘭諾德遣散開來。
“既然已經決定好了,就不要再浪費時間。”
說完, 蘭諾德便回到上首開始集結眾蟲。
……
第一天的訓練就這樣很快地結束了,意外的是伊斯梅爾本以為虞微會是個拖油瓶,卻是被虞微關心了不少, 以至於伊斯梅爾都不禁懷疑了一瞬虞微來和自己組隊到底是不是另有所圖。
"你住在206室對吧,我們離得很近呢。"
“休息的時候我可以來你那裡休息嗎?”
伊斯梅爾看著露出無害笑容的虞微, 沉默了一瞬。反正懷斯亞和瓊凜兩人應當也不介意,就算介意,也會自己想辦法把虞微趕回去,“嗯,不過我並沒有時間招待你,如果你來的話可能會很無聊。”
同樣的,伊斯梅爾說這話時也回以笑容,隻是比起對方而言,伊斯梅爾乾脆裝都不裝了,但凡是心智成熟的人都知道那是一種帶著疏離的假笑。
然而虞微卻是微微蹙了蹙眉,反應過來後才道:“沒關係,本就不是你邀請我去的,又怎麼會怪你。”
見人把所有心情都掛在臉上,伊斯梅爾不禁在內心歎道:難道是個傻白甜的人設麼?那可不好玩了,這樣的人往往會做出一些麻煩而無聊的事情。
浪費他的時間。
告彆了虞微,蘭諾德將今日被罰過的懷斯亞和瓊凜留了下來,伊斯梅爾得以一個人在查爾斯和內菲爾的跟隨下被送到寢室外。
伊斯梅爾一身的汗,回去之後自然先是去洗澡,竟然連內菲爾和查爾斯都忘記遣走,洗完澡出來時,伊斯梅爾便見到他的私人醫生在宿舍的小型客廳內候著了。
“留下來做什麼?”
伊斯梅爾一頭長發仍是濕潤的,在浴室內沒有烘的太乾,倒是蒸得他雙頰透著緋色,此時一雙淡綠色的眸子也帶著霧蒙蒙的水汽。
伊斯梅爾環視了一周,見查爾斯已經不見了,估計是知道自己不喜被人一直跟著,儘職後便離開了。
“殿下,是例行談話。”
內菲爾輕聲解釋道,“您已經有兩周沒有約見屬下進行檢查了,雖說有著藥物的作用,現在又有鍛煉輔助,但例行檢查是……”
內菲爾話還沒說完。
伊斯梅爾便一邊擦拭著發根,一邊坐到了沙發上,兀自接話道:“但例行檢查是唯一能夠接近我的正當理由對嗎。”
內菲爾忽然間被揭穿,也不羞惱,隻是露出些笑容來眉眼彎彎,“這隻是對我來說最大的報酬而已,重要的是您的兄長們還有家主都很關心殿下的情況。”
儘管內菲爾的態度已經十分恭敬,唯一的冒犯大概是從他一出門便目不轉睛黏在他敞開的胸膛處的視線。
但伊斯梅爾仍舊沒那麼好說話,他直接了當地拒絕了:“檢查免了,我要休息了。”
說罷,伊斯梅爾便見內菲爾一動不動地站在座椅邊。
“?”
伊斯梅爾微微蹙眉看去。
內菲爾這才得了趣似的,繼續恬不知恥地開口道:“讓屬下再多看看您吧。”
“屬下已經快一個月沒同您說過話了。”
伊斯梅爾煩不勝煩,但擰了擰眉想到了什麼,還是舒緩了神色,隨後靠在沙發的靠背上開口道:“站那麼遠看得清麼?”
內菲爾一頓,“殿下的意思是……”
伊斯梅爾伸出手勾了勾。
內菲爾便感覺胸腔中原本平靜的心跳驟然加速,眼中露出些許喜悅,便就邁步上前來到伊斯梅爾跟前,視線卻是止不住地往下移。
一點一點,落在了浴袍衣領交疊的縫隙處。
伊斯梅爾儘管是向來以嬌小柔弱為主的雄蟲,但身材並不乾瘦,反之有一種飽滿曲線的修長,從內菲爾這個角度看去,反倒是望見了衣襟之下柔軟的線條。
白花花的,內菲爾感覺自己都有些飄飄然了。
隨後,一隻手伸到了他眼前,白皙修長的右手,空蕩蕩的無名指處一顆血紅色的小痣。
那終於喚回了他那肆無忌憚的視線,他見到伊斯梅爾挑眉望向自己,那視線就像勾人狡猾的貓兒,“看夠了嗎?”
內菲爾膽大地上前靠近,微微蹲下身將腦袋輕巧地貼在人手心裡,賣乖似的蹭了蹭:“怎麼也不會看夠的,殿下。”
沒有戴著戒指,他還是有機會的吧?
隻不過是一次交合,代表不了什麼。
但內菲爾能夠聞到伊斯梅爾身上與以往截然不同的氣味,那是屬於另一隻雌蟲的味道。
直讓他的心情不那麼愉快起來。
伊斯梅爾靠得近,幾乎能夠讀懂人眼神中微笑的變化,隻覺得空氣中莫名冒出些酸意來。
“可是,內菲爾醫生。”
“我的室友好像快回來了吧?你就不怕這模樣被彆人看見麼。”
伊斯梅爾語氣稍微帶了點天真,好似真的不知道內菲爾是如何想的,然而內菲爾被這語氣哄騙得一愣一愣的,他愛死了伊斯梅爾這副模樣。
美麗而孱弱,卻又同時強大而精於算計,慕強者根本拒絕不了的存在。
“我對他們來說,隻是微不足道的螻蟻。”內菲爾輕聲說著,識相地站起了身,離開了伊斯梅爾的手心,隻將臉上的溫熱留給了伊斯梅爾。
起身後,那點旖旎便消散在空氣中,內菲爾繼續開口道:“殿下記得按時服藥,不要總使用精神力壓製,時間一長會引起反噬。”
伊斯梅爾隨意地應了。
看來剛才那個動作,不光是為了貼近他,還是為了檢查他有沒有按時吃藥?儘管伊斯梅爾不理解對方是如何察覺的,但卻是被人這樣大膽的行為驚到。
沒有點心計,又怎能從一無所有的低級雌蟲走到現在這個位置呢。
“還有,那位虞微,殿下要多加小心。”
內菲爾的語氣嚴肅了許多,看來這是早已準備好要告訴他的事情。
“你認識他?”伊斯梅爾問。
內菲爾點了點頭,“曾經在虞家當過一段時間虞微的主治醫生,他有信息素障礙,一直到現在都沒有經曆過那事,我在那治療過一段時間後,情況有所好轉便離開了。”
“你給虞微治療,也像這樣嗎?”伊斯梅爾笑問,擺了擺還有餘溫的手。
“並沒有,屬下隻對您感興趣。”
內菲爾所言不假,除卻麵對伊斯梅爾時,內菲爾在醫學界還擔得上冷靜理智一詞。在虞家當差的日子裡,內菲爾可謂是將一切做的滴水不漏,就算虞微對他有了依賴之心,也是十分乾脆地一走了之。
“屬下隻是想提醒殿下,小心虞微。他對您似乎抱有恨意,不知會不會在訓練途中做出什麼過分的事來。”
伊斯梅爾倒是有些不解,他素來與虞微不相識,也沒見虞微對誰有意思,怎麼就對他有敵意了?
內菲爾見伊斯梅爾露出疑惑的神色,也貼心地解釋道:“是這樣的,您應該不常看星網上的娛樂消息,在星網有一個影響力排行榜,其中有一個排行榜曾經是虞微的天下,但在您生日宴之後——您以一己之力直接碾壓了虞微的排名成為第一,時至今日熱度依舊不減。”
“屬下想,他此次前來參加項目也是為您而來。”
……
內菲爾在懷斯亞和瓊凜回來之前離開了,離開前還建議伊斯梅爾睡前多關注關注星網上的消息。
左右伊斯梅爾無事可做,也就打開了星腦。不是伊斯梅爾對電子產品不感興趣,也不是蟲族社會的智能設備沒有娛樂性。
以蟲族社會的發展程度,進行一些超現實全息遊戲早已是小菜一碟,不過是費用高昂罷了。而作為第一域貴族,伊斯梅爾享有任何娛樂的權利。
但可惜的是,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是他精神最不穩定的時期。他幾乎失去了對所有事情的耐心,就連以前最愛玩的遊戲,都不屑一顧了。
也許是運動帶走了部分負麵情緒,調節了大腦各種激素分泌。
伊斯梅爾少見地將星網上的內容看了進去,如內菲爾所言,在星網的首頁四分之一的板塊,竟然放著一大個排行榜頁麵。
伊斯梅爾也對蟲族社會對娛樂的追求有了新的認識。
點開排行榜專頁一看,裡麵分門彆類地陳設著許多榜單,其中最為顯眼的竟然是一個名叫“最想嫁雄蟲排行榜”。
看得伊斯梅爾一陣惡寒,然後……
然後伊斯梅爾就在榜單的上方看到了虞微的名字,懷著兩眼一黑的心情再往上一看,果然掛在最頂上且得票一騎絕塵的就是他本人,伊斯梅爾!
所以?
虞微就因為這麼一個名字丟人,意義不明的榜單就嫉恨上了自己?伊斯梅爾簡直不要太震驚。
誰想和你搶這個弱智排行榜第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