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2 / 2)

關山南北 錦繡灰 6605 字 2024-06-07

事不宜遲,四人立即動身。

出了酒家,阿英發現她那匹係在門口的灰馬旁站著一個藍衫姑娘,她一邊摩挲著馬身上的舊疤,一邊用手裡的梨子逗弄著它,可那灰馬極有骨氣,吃了兩次不得,就扭頭不再理會了。

藍衣少女不是阿笑還是哪個?她抬頭見阿英走了出來,便將梨子直接塞進了馬嘴裡,笑道:“你這馬叫什麼名字?”

“連馬的名字你也想知曉?”阿英定定的望著她,“你跟蹤我?”

阿笑振振有詞:“哪個跟蹤你了?路是你家的不成?滿大街哪裡還能找到一匹你這樣灰不溜秋的馬?你都不給人家沐浴的嗎?”

阿英此時無暇與她多言,隻牽過了韁繩翻身上馬,“隨你,我有事在身,你自便吧。”

“你要去哪裡?我同你一起。”阿笑攔在馬前,“左右我也無處可去,跟著你去看看熱鬨。”

“我可不是去玩的。”阿英皺眉。

此女來曆神秘,行事乖張,不知為何偏要纏上她。

阿菁下落不明,阿英沒耐心與她糾纏,隻勒緊韁繩,夾著馬腹後退幾步,驀地向前一個飛躍,連人代馬跳過阿笑頭頂,撂下一句“有緣再見”便縱馬而去,卓航亦打馬緊隨其後。

阿笑站在原地望著兩人一騎絕塵的身影,不氣不惱,反而嫣然一笑,收起了一直暗中扣在手中的三根淬碧銀針,自言自語道:

“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這回我可以向臭書呆交差了。”

......

阿英二人一路向西追去,本還心存僥幸,阿菁或已不在天下盟的人手中。誰料追至京兆府,卓航在城牆隱蔽之處發現了阿菁留下的聯絡徽記。

聊聊幾筆,畫的是水波與青竹。水波是碧波寨慣用的記號,而阿菁素來喜歡在水波之旁再添上幾簇竹枝,隻有親近之人才知曉,這是本人手筆無疑。

事已至此,二人再無猶豫。

天下盟的人馬有尋貨的名頭在前,故而並未掩藏行蹤,果然是向西而去。

此間西行至邊關千餘裡,天下盟以馬幫商隊起家,最不缺好馬良駒,想追上他們,可謂難遇登天。阿英的坐騎名為追月,雖其貌不揚,卻是純種大宛名駒青海驄,上過沙場打過仗,尤擅長途奔襲。卓航為不拖後腿,隻能不停換馬相隨。

二人日夜兼程,終是在五天之後進了金城地界。

秦王掃六合,天下分三十六郡,金城蘭州為隴西郡,自古便是中原西北門戶。西出蘭州,經河西,過四郡,便是西域諸國,故而此地乃是東西商路要道,往來馬幫駝隊必經之地,亦是天下盟的四大分舵之首。

入城之後,卓航稍加打探便得到了消息,半個月前確實是有批天下盟的貨在城內遭劫,盟主楊雄傑親自帶人從洛陽來查探,如今就在金城黃河畔的分舵中。

如今的抉擇便在於明探還是暗訪了,阿英斟酌片刻決定道:

“我們光明正大上門去要人。”

暗探多少不妥,一來他們本就占理,犯不著得罪人,二來整個金城都是天下盟的地盤,找一個人如同大海撈針,不如開門見山去談。

然而兩人到底無名小卒,貿然上門恐怕根本見不到楊雄傑的麵,少不得要想點法子。

“早年裴侯爺曾提過舊日一件小事,我也是這幾日在路上想起來的。”

阿英對卓航道,“彼時侯爺年少,尚在太華派學藝,有一年奉師命下山前往河南府為鐵掌無敵馬老英雄祝壽,途徑三門峽路遇一夥商隊遭伏牛山匪盜所劫,於是拔刀相助,救了商隊上下性命,還與那商隊頭目合計裡應外合,將伏牛山上山匪一窩滅掉。那商隊頭目對侯爺大為感激,臨彆時許諾他來日若去洛陽,定要請他喝上一杯杜康酒。此人正是後來收歸北方馬幫獨霸天下商路的楊雄傑。”

卓航遲疑:“有此淵源自然是好,隻是這般是否會暴露姑娘身份?”

“不必提及侯爺,”這點阿英早有計較,孰輕孰重她心中有數,“太華派行俠仗義,從不留名,楊雄傑並不知侯爺身份,隻知他是太華山弟子,而侯爺也不曾將此事放在心上,沒與他人提過。那年侯爺在臨安聽聞楊雄傑上太華山尋昔日救命恩人無果,這才想起此事,說與身邊人一笑了之。如今我們暫且借一借太華派的聲名,提及舊事,願這楊爺能給三分薄麵。”

如此決定之後,翌日一早,阿英便親自手書一封,送上天下盟分舵,上書:三門峽故人來訪,但討一杯杜康。

蘭州分舵位於黃河之畔的一座彆院,阿英與卓航兩人在門外候了整整一個上午,都沒能得到通傳,每每問那門房,都被潦草的告知“楊爺事物繁忙,你二人且等一等”雲雲。

卓航等得一肚子火氣,罵道:“咱們以禮相待,這姓楊的卻欺人太甚!姑娘,咱也不必同他客氣了,直接闖進門去向他要人罷!”

然而阿英卻不急不惱,麵上沒有一絲怒意,她深深望了一眼分舵大門,輕聲道:

“那楊雄傑,根本沒在這蘭州城內。”

那封信與其說是拜函,倒不如說是投石問路,如今她基本已經可以確定自己的判斷了。

卓航聞言一愣:“不在金城,卻又在何處?”

麵前是滾滾黃河,頭頂是烈日炎炎,阿英負手而立,緩緩吐出三個字:

“西寧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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