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喻青崖抓住他的手指就不放了,順著這根手指,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攀爬到喻宵的懷裡,伸出小手使勁摟住他的脖子。
喻宵害怕他掉下來,就伸出手托住他,小喻青崖頓時更來勁了,像一隻不老實的狗崽子,在他的懷裡反複打滾,喻宵不太正式的衣衫被他的小手扯爛,終於成功窩在他溫熱的胸膛上,留下一串幸福的口水,以及誰也聽不明白的囈語。
喻宵:……
他想給他揪下來,但這小崽子手中死死抓著他的一縷頭發,誓與他的頭發共存亡。
喻宵沉默了一會,就接受了身上多個掛件這回事。
但是等過了三天,小崽子還窩在他懷裡呼呼大睡,偶爾打個滾後,喻宵終於意識到,是不是有哪裡不對?
火急火燎地跑去青雍子那裡,捧給他看,遲疑地問,這孩子應該還活著吧?
青雍子看著三天才發現不對的喻宵一臉麻木,有時候他小徒弟的思維方式,真的很令人歎為觀止。
還好喻青崖喝的那口酒是仙界的靈酒,本身就有易經伐髓補充生命的功效,凡人飲了一口,就算一直不吃不喝也沒什麼關係,睡幾天等酒勁揮發出去就好了。
他曾經滴酒不沾了很長時間,最近又陸續撿了回來,實在是徒弟長大得太快了。
喻宵用略帶醉意的眼眸瞥了喻青崖一眼,有些迷離,那個軟趴趴特彆乖巧的小團子,到底被他藏在哪裡去了呢?
喻青崖雖然說著過去的話,但他其實已經記不太清了。
因為那些記憶對於喻宵來說,僅僅過去了幾年,一切仿佛都在昨天,帶著纏綿的遺憾,而對於喻青崖來說,已經過去五百年了。
在那走不完的長夜中,喻青崖也曾經學著師尊的樣子,打開一壇又一壇的美酒,希圖將自己灌得酩酊大醉,以在夢裡重溫過去的片刻時光。
可惜記憶終究是記憶,像是褪了色的寶石,哪怕反複刨磨它的表麵,它也隻會越來越小,直至最後消散,哪怕一直握在手裡,也再不會重現昔日的寶光。
喻青崖記得小時候偷酒喝時的那場大醉,他記得師尊光潔的下頜,輕啟的唇瓣,也記得師尊最後好像變成了許多許多雲彩,飄得好低好低,他一伸手
就抓住了好多好多,一片又一片。
他記得那時的自己笑得很開心,有好多片雲彩圍著自己,他跟隨雲彩四處飄蕩,一點也不害怕。
可當夢醒時想想就很可笑啊,他不記得抓住雲彩的自己,甚至連雲彩本身都忘記了,隻是在重溫著一個沒有溫度的夢,像是某種可憐的東西。
他突然迫切地想看看師尊的樣子,儘管他就在身邊,喻青崖卻覺得好像看不清他的樣子。
喻青崖貪婪的目光,正好撞上喻宵那似癡似醉的一瞥。
那一眼既不像素日裡的無欲無求清心寡欲,也不像鎖定獵物時的冷漠無情戾氣滔天。
漆黑的眼眸裡帶著一些可以稱作柔軟的不明情緒,喻青崖被這一點點的柔情勾動的全身血液沸騰,不可自抑地捉住喻宵舉杯的手腕,殷紅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著喻宵的眼睛,眉眼彎彎:“師尊剛剛在想什麼,是不是和我有關係~”
喻宵一滯,這都被發現了?
如果照實說的話,會不會傷到他突然變大、難纏程度直線上升、但心理承受能力還是小孩子水平、一不合適就會哭的大徒弟那顆水晶般剔透琉璃的心?
喻宵大多數情況下不會思考這麼彎彎繞繞的事情,但不知道是被乖乖徒弟逼的,還是簽了共命之契後獲得了小徒弟的一些敏感,總之,喻宵陷入了更一言難儘的境地。
見他不說話,喻青崖便開始愈加放肆,伸出另一隻手撫上喻宵鋒利的眼尾,低低的笑著:“師尊總是讓人看不清楚想不明白,好想鑽進師尊的心裡,看個清清楚楚。”
這個喻宵可有話說,他認真地闡述一個事實:“倒打一耙,你的心思可比我難猜多了。”
喻青崖赤紅的眼瞳跳了跳:“哦?師尊也想知道我的心思嗎?想知道什麼,我都會告訴你。”
“嗬,你的心思比天上的星星還多,就算是跟我說的,也未必是真的。”
聽到這話喻青崖似乎大受挫折,可憐巴巴地看著他:“師尊這話可太傷我心了,我非得把心給你看看才好。”
“怎麼看,你把心挖出來嗎?”
“好殘忍,師尊居然真的要看我的心,我好難過,不過我的心雖然不能挖給師尊,卻可以給師尊看。”
說罷拍拍自己光裸的胸膛,露出好幾顆牙齒:“師尊看清了嗎?”
喻宵毫不猶豫道:“看不清。”
喻青崖就將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這下呢?”
喻宵打定了注意治治他滿嘴跑馬的毛病,依然淡定地回答:“還是看不清。”
喻青崖似乎急了,幾乎將臉湊到他眼前,認真地問:“現在呢?”
“嗬。”
喻宵瞥了他一眼,正要繼續“視而不見”,突然停住了動作。
看著近在咫尺的大臉,和緊靠過來的熾熱胸膛……
是不是有哪裡不太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