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隊離去時,掛起白幡,
所有人都知道,仇恨,不會隨著戰爭停止了。
梨生抱著那把突然從太廟中召喚出來的神劍,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大殿中,見陸危過來,有些失神地問:“如果我用這柄神劍擊退敵兵,威服天下,算不算振興西恒?”
陸危看向他,自他成為王後,一直堅定地站在所有人麵前,從未有過如此迷茫的時刻。
低下頭,緩緩道:“煌煌正位,是道之所存,而不是王位之所存。”
梨生沉默不語,將神劍舉在眼前:“我知道,可是有時候我會很害怕,我的母後,你的伯父,還有很多很多的人,他們的生命與期望,都浪費在我這樣不值得的人身上。”
陸危沒有說話,他突然意識到,梨生或許已經不是從前的梨生了,為了攫取勝利,他甚至開始踐踏道義,就像他曾經的父王一樣。
而將他推到這種地步的人,是所有人,甚至包括他。
陸危不知該怎麼辦了,他突然發現,他好像連勸諫的立場都沒有。
於是在梨生“成神”的最後一天,陸危像往常一樣,邀他喝了一次酒。
兩個人相對施禮,然後一同飲下。
毒藥的性子很烈,很快,陸危就嗆出一口血來,他低下頭去,第一次不敢麵對眼前人的眼睛。
“王……天命已失……這片土地……不能被仇恨裹挾到更深的深淵……天下是萬民的天下……而不是某一人……某一國的……”
大口大口的鮮血湧出來,梨生抬手去拭,但還是有越來越多新鮮的血液,從指縫中湧出來,索性就不理了,放下手,任鮮血湧出。
“我知道了,隻是何必如此,何必陪我一起死,到頭來,連你也為我而死。”
陸危驀然瞪大眼睛,原來他早就知道那杯酒有毒。
梨生不去看他,舉起酒樽,將整樽酒一飲而儘,大口大口的酒水,將血水壓了下去。
他握緊神劍社稷,站起身來,轉身離去。
“既然這是你為我指引的正確道路,那我就會走下去。”
“梨生!”
不知為什麼,看著他遠去的背影,陸危突然想伸出手扯住他,卻隻撞翻了桌案,酒杯叮叮當當的掉落在地。
他匍匐在地上,生命逐漸被劇毒奪走,模糊的意識中,隻有梨生堅定遠去的背影,和一些隨風而逝的聲音。
“我們就在這裡……分彆吧……”
……
在這之後的漫長歲月裡,梨生出現在他夢裡時,就隻有離去時的背影。
所以陸危很奇怪,那位龍奚太子找複活梨生的同盟,居然是他。
千年前他就曾經背叛過他一次,難道千年之後,就不會了嗎?
“嗬。”
鬆隱子輕笑一聲,不再多說什麼。
當年他成仙後,日子非常無聊,就開始到處打聽各種八卦,仙人聽八卦最好的一點,就是哪怕幾千年前的八卦,你都能見到本人,至於最後一任西恒之主的八卦,甚至不用額外去打聽,當時整個天界都是他的傳聞。
鬆隱子在凡間的時候,恨極了那個人,但是當他聽完所有真真假假的故事,看清隱沒在流言蜚語裡的真相,突然就開始可憐他了。
鬆隱子不再理會陸危,退到鶴行子身邊。
說白了他能如此坦然放棄過去,不過是因為他的羌雲並沒有真的死。
如果那天他真的永遠失去了羌雲,他會怎麼樣呢?
大概無論真相如何,他都會一並遷怒吧。
站在時間洪流的末端,去看身處洪流中的人,大概不管怎樣,都無法說得明白,既然如此,就不需多說,每個人,都隻能選擇自己的路罷了。
“滴答、滴答、滴答。”
蒼圖低下頭,虛看向身旁的風招:“三師弟,你在乾什麼?”
風招的大手上正托著一個巨大的玉盤,放在他眼皮子底下,蒼藍的頭發無風自動,咧嘴一笑:“大師兄,二師兄說了,不要浪費~”
大師兄:……
現在正從他眼中流出來的,看似是血,其實還真的是血。
不過因果之眼中流出來的血淚,是天下至“毒”之物,用來煉器非常有效,浮練看著,好像不能讓它白流。
蒼圖看完非常勤儉持家的二、三師弟,又回頭看向青雍道祖:“師尊,你是不是忘了給我治傷了?”
正吃瓜吃得飛起的青雍子:……
“你那傷沒得治,給你一葫蘆,自己挑個喜歡的口味吃,求個心理安慰吧。”
說罷轉身看向浮練:“到時候分我一半,我煉藥也有用。”
“好的,師尊。”
蒼圖:……
他應該不是撿來的吧?
翻手將原本落在掌心的血滴轉移到盤子裡,浪費了,好像確實挺可惜的。
閉目養神,現在就等著他們三人從陣中出來了。
……
喻青崖什麼也沒想,一股腦地衝進陣中,剛進去,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就被七手八腳地按在地上。
他能感覺出來,壓著他的都是些凡人,但這是喻宵的精神世界,每一部分都是喻宵的精神所化,傷害其中的任何一草一木,都是傷害喻宵本身。
所以他隻能順從地被按在地上,順其自然。
伴著一陣“哐當”作響,一雙沉重的鐵靴踏入他的視線,靴子是沉凝的黑色,尖頭被鑄成犀角吞口,身後黑白鴟鴞紋路的披風掃在踝側。
一雙筆直修長的腿,被整個包裹在冷硬的鐵甲中,沿著緊繃的線條向上,是被腰甲包裹的勁瘦腰肢,完美的胸部曲線,和一張好看的無法形容的臉。
喻青崖頓時欣喜若狂地瞪大雙眼:“師尊!”
“喻宵”低下頭,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似乎有些疑惑。
不過不重要了,拾起腰間懸著的短鞭一甩,鞭子陡然展開,發出可怕的破空聲。
“喻宵”抬起短鞭,虛懸在喻青崖麵前,麵無表情道:“左右,把他的衣服扒掉。”
喻青崖:……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