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不渡怎麼可以這樣!他從來沒對他敞開過心扉!卻怪責他不懂他!
他總是這樣!他總是這樣!
柴子荊已經記不太清和師尊的過往了,留在他記憶中最鮮明的一刻,居然是在水中撫笛的元不渡。
那時候的元不渡很奇怪啊,明明遇到的隻是一個剛剛上界,什麼也不懂的莽撞小仙,卻讓他整個人都變得不一樣起來。
他從不喜歡太初聖君的華貴袍服,所以總是喜歡赤足行於水中,無掛無礙。
然而那一天,他居然拿著一個來自凡俗的玉佩看了好久,最終還留在了身邊。
柴子荊在日後一遍一遍回想起來,才發現那居然是改變的開始。
元不渡變得不一樣了,在沉淪了那麼多年後,他第一次選擇了清醒。
然後他就不要他了,他清醒過來後的第一件事,居然是不要他了!
哈哈哈!
柴子荊抬手一招,瞬間換了一個地方,正是藏在這座宮殿裡的鏡宮。
喻青崖努力抬眼看著,這座鏡宮和剛剛那座宮殿完全一樣,隻是中心有個巨大的圓池,一個符文繁雜的大陣,在其中露出一隻詭秘的“眼睛”。
柴子荊低低笑著,看向喻青崖:“你既然知道我放出屍魔,必然會露出無數破綻,那你為什麼不想想,我為什麼要隱忍二十年才動手?”
喻青崖看向這個大陣,緩緩道:“我現在知道了,你想要聯合妖界,打開祝龍封印,所以現在的你根本不怕被發現。”
“哈哈哈。”柴子荊低低地笑了。
祝龍的妖身雖然封印在孤其山下的伏龍潭中,但困住它的陣法卻是結天地之力,在三界分布著數不清的陣眼。
太初聖心鎮守的,就是最重要的幾個關竅之一,而現在,這個關鍵點居然被完全侵蝕了!
不怪天庭一直沒發現端倪,實在是沉冤穀自那次大屠殺後,就剩倆人,把門一關,大眼瞪小眼,外界什麼消息都不可能知道。
至於就剩倆人後,天庭為什麼不增兵多派些人把守。
那誰敢啊,太初聖君雖然入魔,他弟不還活著呢嗎,他弟隻要活著,沉冤穀就是他的,未經他允許,誰敢說派兵,那不是挑事嗎?
天帝雖然也沾個帝字,但他和凡間的帝王可不同。
凡間的帝王為什麼能一言而決呢,因為他統治的凡人都是血肉之軀,不管在朝堂上多厲害的人,皇帝叫來兩個如狼似虎的侍衛,不管不顧地把他拖出去哢嚓了,那也什麼都白說,死就是死了。
可是天帝能怎麼辦呢?他手下都是一群能飛天遁地的神仙,惹急眼了,他們能把他哢嚓了。
對於凡人來說,必須有權有勢、有兵有地的龐大諸侯世家,才敢和皇帝叫板,而仙人個人就擁有這種對抗“皇權”的力量。
當初天帝給元不渡賜封太初聖君的時候,不是說收他當手下,從今以後你就是我小弟了,好好乾。
而是對這個剛剛誕生,懵懂無知的聖靈表示,你看我多重視你,親自參加你的誕禮不說,再送你一個非常厲害的榮譽稱號,喜歡嗎,不喜歡我再給你換,你也不用乾什麼,你就認我是個好人就行了。
而且就連“聖君”這個封號,也隻是前任天帝才有資格給。
因為前任天帝是十二至聖下第一人,當之無愧的三界之主,有著壓服三界的實力與資曆,沒有人能與他並駕齊驅,所以他封的“聖君”是榮耀。
要是換真簡天帝來那就完全不一樣了,畢竟真簡說到底,有些“年輕”,比他資曆深、實力高的仙人比比皆是,你給我封個“聖君”壓我一頭,你憑什麼?老子當年為了三界征戰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
這也是真簡天帝長久以來麵對的困境,他天帝的身份都不如青雍道祖的徒弟好使,所以他當政的時候,帝君滿地走,聖君不如狗。
真君是他手底下用來真乾事的,至於“聖君”、“帝君”這類的榮譽稱號,滿山頭哪哪都是!
元不渡的封號雖然還是“不如狗”的聖君,但那是先帝封的,事實上他在仙界中的地位,絕對是超一流堪比現在“帝君”的存在。
他在沉冤穀土生土長,沉冤穀作為他的道場理所應當,誰也不能說出個不字。
他雖然下落不明,沉冤穀也是他弟弟的,如果天庭敢插手,不要說“元不塵”,其他仙人也不能乾。
因為他們肯定會想,你現在趁沉冤穀人脈稀薄奪了元氏的道場,將來是不是也要奪我們的?
前世龍奚是在眾仙麵前敗壞了長樂宮的公信力,才將封印控製權弄到手。
正常情況下,哪怕孤其山下的封印隻有喻宵一個人守著,你也不能說他一個人是不是看不好,我再給你派個人吧,否則你看長樂宮的人乾不乾你就完事了。
而仙人之間的戰爭,可不是靠數量就能取勝的,“元不塵”得到了“元不渡”的所有力量,有他在,沉冤穀的公信力就在,就是獨立的個體,外人沒資格插手。
因為這個漏洞,居然讓守護太初之陣的關卡,被外敵這麼輕易滲透了!
喻青崖冷冷地看著他:“可是這怎麼能怪我沒想到呢,誰能想到太初聖君一輩子斬妖除魔,他教出來的弟子居然甘為妖界的走狗呢!”
“哈哈哈!”柴子荊大笑。
“你以為我在意嗎?你以為提到師尊的名字我就會在意了嗎?哈哈哈!我不在意!師尊已經先丟下我了,整個世間哪裡都找不到,我為什麼還要在意彆人,我為什麼還要在意他呢?哈哈哈!”
他低下頭看著地上的喻氏師徒,緩緩咧嘴笑了:“你們是不是不能理解這種感覺,那好,我可以幫你們一下!”
他大步走到喻青崖麵前,一把拎住他的脖子,看向喻宵咧出一個巨大的笑容:“喻仙尊,魔就像靈一樣,都沒有靈魂哦,死了就永遠死了呢,再也找不到嘍~”
喻宵表情不變,隻是眸底的神色變得越來越凶厲。
柴子荊滿意地欣賞完喻宵眼中的怒氣,然後看向喻青崖,語氣輕鬆道:“要永遠離開你的師尊嘍~”
喻青崖死死抓住掐住自己脖子的手腕,第一次有了不甘和怨毒:“我和你有什麼仇怨!你要這麼對我!”
柴子荊看著他,血紅的眼瞳亂顫:“我當然和你沒仇,你隻不過是我的一顆棋子罷了,但是……”
“你為什麼這麼幸運!”
柴子荊的手幾乎要將喻青崖的脖子擰斷,猙獰的雙眼恨不得滴下血來。
喻青崖師門裡的每個人都寵愛他。
就算他入魔,魔力不會失控。
他的師尊可以為他矮身求人,也可以為他對抗整個仙界。
永遠不用害怕被拋棄,永遠不用擔心喜歡的人會隨時抽身離開,他的師尊永遠不會鬆開他的手,他居然這麼幸運啊!
當他在這裡可悲地抱著師尊的屍體哭泣時,他居然能抱著他的師尊撒嬌!
當他的一顆癡心被師尊拒之門外時,和他一模一樣境遇的另一個人,居然被他的師尊捧在手心裡!
他怎麼能不恨!他怎麼能不恨!
一個野種!雜碎!畜生!被他用來報複仇人的一顆微不足道的棋子!憑什麼這麼輕鬆得到他夢寐以求的一切!
柴子荊雙目亂顫:“哈哈,不可置信啊,有一天我居然需要嫉妒你!所以你不可以這麼一直幸運下去!我所感受到過的痛苦,你也應該感受!”
“也許你的師尊還會為你難過!他甚至還會為你難過!但那又如何!你已經沒有了!這世間哪裡都找不到你,他很快就會忘記你,把他的未來全部交給另一個人,讓另一個和你相似的人填補你的空缺,而你將永永遠遠失去他,他不要你了,哈哈哈!”
“你胡說!師尊才不會!!!”
“哈哈哈!來,讓我看看,你這顆心,究竟與我有什麼不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