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著那一身的傷,縣官幾乎是立刻便下令讓衙役去葛頭村抓人。
陳言潤則是被允許回去休息,他應了下來,搖搖晃晃往衙門口走。
眼前的東西都有些模糊了,陳言潤卻扛著直至翻進書院,他似是自然反應一般,拚儘最後的力氣,到了楚亦心房門口。
一聲悶響,陳言潤倒在了楚亦心門口。
正打算歇息的楚亦心聽到動靜,披了件衣衫,便走到門口,房門打開看清地上那人的瞬間,楚亦心隻覺著自己仿佛死了過去。
她急急忙忙蹲下身,淚珠不知何時悄無聲息滑落,楚亦心的聲音顫抖,“言潤……你彆嚇嫂子,你快睜眼瞧瞧嫂子。”
陳言潤不過是脫力和手腕的疼痛,所導致的意識模糊,並非昏迷過去。
他儘全力睜開眼睛,卻見到楚亦心淚眼婆娑。
心口忽的一陣鈍痛,陳言潤抬起左手,替楚亦心擦了擦眼淚,“我沒事兒的……”
“你這聲音有氣無力,我若是聽不出便是傻子!”楚亦心輕聲哭喊,她在陳言潤的配合下,將其扶進屋中,現下時候已晚,根本不可能請到大夫。
陳言潤被攙扶著在床榻上躺下,屬於楚亦心的味道,肆意的蔓延在他的鼻腔中。
本就有些昏昏欲睡,這麼一來,陳言潤更是差點兒安心的睡了過去。
楚亦心先是喂了陳言潤一些溫水,隨後才檢查起他身上的傷。
細細碎碎的傷口幾乎布滿全身,楚亦心用濕毛巾沾熱水替他擦拭,陳言潤一聲不吭,直到楚亦心不當心觸碰到了他的右手,才發出一聲隱忍的悶哼。
“你……你這手……”楚亦心輕輕抬起陳言潤的右手,卻親眼見著他的右手無力下垂,好不容易忍回去的眼淚在這時又一次決堤,“言潤,是嫂子的錯,嫂子不該讓你去的,嫂子錯了……”
“與嫂子無關。”陳言潤急忙說道,他臉色蒼白,額頭儘是細碎的汗珠。
楚亦心不讓陳言潤再說話,她在屋中不斷翻找著,將找到的草藥一一嚼碎,隨後塗抹在陳言潤的傷口上,又仔細包紮起來。
至於陳言潤折斷的右手,楚亦心不敢輕舉妄動,她找了兩根粗些的樹枝,敷上草藥後,輕輕包裹起來。
“可是餓了?”做完這一切,楚亦心頂著那雙哭到有些浮腫的眼睛柔聲詢問。
陳言潤“嗯”了一聲,隨後楚亦心便去為他現煮了一碗稀粥。
粥煮好後有些許燙,楚亦心隻得不斷的攪動,期盼這碗粥早些涼下來。
在此期間,楚亦心斟酌許久,方才開口詢問陳言潤遇見了何事。
陳言潤將在葛頭村的遭遇,挑揀了些與楚亦心說了。
放人血,以人血養藥,以及李大勺想要將她毒害的事情,陳言潤都瞞了下來。
他擔心楚亦心會因此陷入惶恐,故而瞞住了。
“豈有此理,他們竟這般算計你!”聽完,楚亦心氣得不得了,她將碗重重砸在了桌上,心中痛的不得了,尤其視線觸及陳言潤的右手,淚水便有些壓不住,“我不該讓你去的,是我耳根子太軟,你不過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罷了,如何能冒得起這些險……怨我,全是我的錯。言潤,你莫要擔心,嫂子定將你的手治好,不會影響你日後科考。”
身有殘疾者,無法參加科考。
楚亦心心知肚明,才會如此自責。
陳言潤這手不僅傷了,還拖延了一日一夜方才得到醫治,若是養不好,此生便與科考絕了緣分。
光是想上一想,楚亦心便恨不得時光倒流,這身傷出現在自己身上。
前些時日,陳言潤還與她提過,要掙個誥命給她,如今卻麵臨無法科考的險境。
“嫂子,你莫要如此說。”陳言潤急得不得了,“你我乃是一家人,怎能隻你對我付出,我卻心安理得受著?我年紀不小了,再過些年便……便能娶親了。我自是有護住你的責任與能力,無須躲在你身後。”
楚亦心聞言,感動萬分,不再言語。
待到天蒙蒙亮,楚亦心便請了大夫來,替陳言潤一番診治後,重新換藥包紮。
“這傷口包紮的不錯,用藥也對。”何大夫摸著花白的胡須,滿眼的讚歎,“倒是有些天分,這是何人所為?”
“小女子技拙,不過彆無他法所為。”楚亦心說著,她更加擔心陳言潤,語氣便稍顯敷衍。
何大夫絲毫不在乎這態度,先是震驚了片刻,旋即打量了楚亦心幾眼,忍不住再度嘮叨,“真是有天分,竟如此懂藥。莫要憂心,傷筋動骨一百日,先歇上一段時日,他尚且年輕,愈合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