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然不早,現下趕回書院顯然是空談,於是陳言潤帶著楚亦心回了陳家院子。
陳家院子如此破舊,倒讓今夜暫住的管家心中無比驚訝。
他知曉楚二人並不富裕,可未曾得知他們當初日子過得竟……到了如此地步。
天妒英才,倒也不一定是在性命下手腳,便是給個極苦的處境,除了憂心吃喝,便再也無空隙上進。
好在陳言潤身後還有個楚亦心,不然這夫子的得意門生,定然是毀了。
“實在是過意不去,家中如此破舊,竟還要委屈你住在此處。”楚亦心麵色有些歉意,“隻是前些時候你也瞧見了,與村中人不太愉快,定然是無法去借宿的。”
本還有個張媽,但楚亦心不想。
若是疏遠村中所有人,唯獨除去張媽,指不定會給張媽帶來如何大的麻煩。
與狗剩媳婦兒等人產生口角時,楚亦心便是因此用目光阻止了原本想幫腔的張媽。
張媽不是個蠢的,腦子比楚亦心轉的還要快些,在提醒前便已想明白了,可楚亦心這般為她著想,張媽便應了下來,隻是心中也打著算盤,這陳家村怕是住不了多長時日了。
“非也非也,你們二人尚且在此處住著,我豈會這麼矯情?”管家笑著說道,對於陳家的破舊一句不提。
違心話自是說不出的,可若是要實話實說,又怕傷了二人,管家聰慧,便直接閉口不提。
楚亦心提管家收拾了間屋子,陳言潤則是多番確認這屋子的屋頂未曾破漏後,方才讓管家歇了進去。
“如今……”待到隻有他們二人了,楚亦心本想說些什麼,陳言潤卻朝她搖搖頭。
也不見陳言潤有言語,他僅是抬手指了指院門。
楚亦心意識不到陳言潤此番動靜是為何,剛想開口詢問,敲門聲響了起來。
隨後便是村長的粗嗓門兒,“言潤啊,你可在裡頭?若是在,便給我開個門。”
“原是如此。”楚亦心低聲歎道,眼看陳言潤聞言不僅不理會,甚至將院中桌上放著的,已然冷了個透徹的茶水,給自己滿了一杯。
那涼透了的茶水順著喉嚨下肚,陳言潤的火氣澆熄了些,越發的冷靜。
陳家村這些人的所作所為,讓他徹底明白了不能念舊情。
舊情分人,若是對著白眼狼去念舊情,定然要被啃的骨頭都不剩。
此刻的他們便是了,村長等人想著皆是陳家人,他們定是不敢翻出什麼風浪,便好似吃定了一般,做出那般惡心人的行徑。
敲門聲響個不停,村長從起先說話還有些擺架子,到後麵近乎有祈求的意味在裡麵,也不過半柱香時間。
楚亦心是不願原諒的,可她的目光觸及麵色冰冷的陳言潤,便覺著自己太孩子氣了些。
陳言潤在陳家村土生土長,且不說官途了,單論在這村中的祖業,亦是無法割舍的。
“開門吧,言潤。”楚亦心忽然低聲出言,帶著商量的眼神瞧向陳言潤。
“……好,聽嫂子的。”陳言潤站起身來,緩慢的走到了院門口,打開了門。
村長抬起的手僵在空中,隨後訕訕一笑,“言潤啊,不知是否打擾到你休息了……”
“是有些。”陳言潤毫不客氣的道。
陳家院門外圍滿了陳家村的村民,手上都多多少少拎著些東西,皆是一臉討好的笑意。
可見是每家每戶都將自己家中最圓滑的那個喊來了,就為著把嘴裡那塊兒肥肉吃下肚。
“這……”村長一梗,旋即將手中的東西遞了過去,“村中的特產言潤你許多時日未曾吃過了,我特意帶了些來。”
說著,村長想方設法擠進了陳家,瞧見院中坐著的楚亦心,神情萬分尷尬,“楚氏也……也還未入寢啊。”
楚亦心點點頭,未曾回話。
隨著村長擠進院中,陳家村的村民都爭先恐後擠了進來,本就不大的院子中,如今已是人滿為患。
數不清的禮品放在了院子中,這些村民不斷的出言恭維陳言潤,還順帶誇楚亦心。
原本天色已然漆黑,往常這時候家家戶戶都靜了下來,冒著炊煙。此時卻變得無比喧鬨,楚亦心甚至覺著耳朵有些疼痛。
楚亦心與陳言潤皆是不言不語,未曾有人注意到,陳家院子外的熟悉身影。
狗剩悄悄的趕了過來,本想著聽一聽村長與陳言潤楚亦心二人說些什麼,沒想到趕來送禮挽回的人如此多,他的“悄悄”也沒什麼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