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狗剩一般已然進不去院子中的村民,瞧見他便開始頻頻翻白眼。
因著擔憂被二人聽見,倒沒誰出言辱罵狗剩,隻是不斷裝作不經意的推搡著。
狗剩被推過來又推過去,沒一會兒便左腳絆上右腳,整個人摔在了地上。
他手上提著的那幾個雞蛋,也因著如此全都碎了,蛋黃蛋清都流在狗剩的手上。
與此同時,院子中的楚亦心被不斷勸說以後,總算是鬆口答應了村長。
“我便還是將采買一事,交由村裡。”楚亦心說著,麵色十分嚴峻,“亦會讓家中困苦的村裡人,有機會去到書院幫工,拿一份銀錢。”
村長滿麵笑容,手中的瓜果急忙往楚亦心跟前遞。
楚亦心瞧了一眼,不止沒有接過來,甚至沒有給村長言語的機會,“隻是今日之事,雖我是陳家婦,可自當記在心裡,不敢忘才是。”
眼睜睜瞧著村長臉上的神情凝固,動作也好似停頓下來一般。
以及那些村裡人,原本正欣喜,聞言心中也有了幾分看法。
楚亦心這話可不是威脅,而是擺明了的警告,若是這般的事情還有下回,怕是就將不念舊情,徹底與他們拉開距離了。
而陳言潤本想開口,楚亦心一個眼色,他猶豫了片刻,還是站了出來,“不僅嫂子,言潤亦是記在心中。”
原本楚亦心便怕影響到他,哪知道打了那麼多個眼色,陳言潤仍舊我行我素,倒將楚亦心給氣到了。
村長急忙表明了自己的意思,“都是陳家人,這般見外便過了。今日之事,隻要我是這村長一日,便不會讓它再有機會發生!”
這些許諾,在楚亦心看來,皆是紙上談兵罷了。
不過她也不言明,而是看向了陳言潤,將被村長一時忽略的他,重新推到主導位置上。
畢竟楚亦心不是真正的陳家人,拿主意的,至少在人前,應當是陳言潤。
又稍談了會兒,村長生怕夜長夢多,便提出要將此事立了字據。
楚亦心自是覺著無所謂,陳言潤沉吟片刻,也應了下來,待字據立好,村長笑得見牙不見眼,在一式兩份的字據上印下手印,便藏到了懷裡,喜滋滋的回去了。
村民們也借口不再打擾二人,逐漸散去。
陳言潤與楚亦心對望一眼,關上了院門,旋即二人相對而坐。
“你……”陳言潤皺眉思索片刻,似是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如何?言潤,我想……以我們的關係,無須如此慎重。”楚亦心見他猶豫,便直言不諱,“你我是一家人,便是說的不合適,嫂子能責怪你不成?”
楚亦心說出最後一句前,陳言潤一陣心熱,在將這些言辭聽個清楚明白後,他心中那股子熱氣便散去了。
原來……在楚亦心眼中,二人的叔嫂關係便如此深刻,努力這麼些時日,也未曾能夠淡化一分。
陳言潤將杯中餘下的茶一口飲儘,壓住了那苦澀的心緒,方才緩緩道:“嫂子,此事我認為,你不應讓步。”
“言潤。”楚亦心還未等他說完,便打了插,“你是陳家人,無論日後是否要接著科考,是否當那朝中重臣,這一點仍舊擺在那裡,如何也斬不斷。嫂子不想你因此為難。”
她的顧慮,陳言潤在心中想了千萬種,唯獨未曾想過這種。
這般瞻前顧後,竟全是為了自己。
一切未說出口的言語儘數消散,陳言潤心中五味雜陳,最後化為輕歎,“嫂子,你這般為我著想,我……我不知如何是好。”
這番言語中隱藏的含義,楚亦心一怔後便聽了出來。
陳言潤口中的該如何是好,是憂心二人的關係,他拿捏不好應當將楚亦心以何種身份,放在心中。
楚亦心不知如何回應,便裝傻充愣道:“此言差矣,你好好科考,換來光明前途,嫂子安心了,不用因此日夜擔憂,便是你應做的。”
語畢,楚亦心找借口回房入寢,獨留陳言潤一夜無眠。
第二日一早,便有人敲院門,楚亦心原本以為是村長,或是村長夫人等人,哪知開了門,竟是那許久不見的臉。
“哥……”楚亦心輕聲驚呼道。
從那如河水一般湧出的記憶中,她早清楚,其實並非楚家的女兒。
當年陳家老爺將她撿回家,便是手下的楚大壯一家悉心照料,到了後麵,楚亦心便認了楚大壯做父親,改了姓氏為楚。
陳家當年遭受變故,楚大壯帶著楚亦心回了鄉下,種田為生。待她出嫁後,便沒怎麼見過了。